我不去猜王服接到信看见里面的三千银票会做何感想,回到东院立马吩咐酒儿:“你老主家喊你回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有东西让你带给他。”
酒儿虽不清楚我和王服的真正关系,可跟我也这么久了,内心也能明白我和王服之间决不是单纯的关系,必定有那种暧昧。
然,随着她在大宅门里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她萌生出来一种认识,且还越来越清晰,即我和王服不可能成为夫妻。所以她淡然接受了我和三衙内的事情,并不认为是我负了王服,反倒是有种王服癞蛤蟆做梦想吃天鹅肉的想法,三衙内和我才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我提醒她王家会有人找她,她立马想到了昨夜发生的我和三衙内的事,内心纠结要不要汇报给旧主。
之前石榴嫁人脱离王家的事对她震撼太大,她原来认为自己始终是王家人的理念不说坍塌也被摧毁的差不多了。后来她接替石榴撑起我院子的管理,更深刻的认识到她早已不是王家人,渐渐开始用新的视角看待自己,把自己真正当成翁主的侍女。所以一些事情她也就不太情愿再继续向旧主汇报,就比如我和三衙内的事。
她的变化之大连我都始料未及,当她深夜告诉我她娘让她回家一趟时,我还没有准备好还王服的东西。
我原以为王服会明天才让人来找酒儿,毕竟离开煎包铺时天已经擦黑了,信转到他手里也需要时间,他再心急也应该顾虑到深更半夜找人不妥,怎么也要坚持熬到明日。
呵,没料想他并没有顾及礼节,心急火燎的就这样让酒儿娘找了过来,害得我着急忙慌的翻找还他的物品。
还王服当然不是光银票就行了,一年来他除了时不时送来的吃食,还有贵重的饰品和衣物,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吃食什么的都不说了,穿过用过的我也都留下了,金玉珍珠饰品却是不能不退还的,哪怕是有的我用过次数还较多,我也认为有必要退回去。
梁人说“黄金有价玉无价”,我没有去过金银铺,也不太懂首饰的行情,王服送来的再还回去,我认为也比我补偿他的那部分钱多。
急急忙忙把需要还的都收拾到一个螺匣子里(匣子也是他送的),交给小六,“你和酒儿一起去王家,把匣子交给王家小郎,就说……”
就说什么?我说不下去了。
我并不打算给王服写诀别信,一是我字虽好写的内容却不好,我至今还写不出来梁人那样文邹邹的书信;二是我认为没什么可写的。分开已成定局(我和他压根就没在一起过),再说什么原因,找什么借口,有意思吗?
什么都不可能改变,那还说什么!
爽利点,不纠缠一点情丝,不好嘛!
“就说是我让你给他的,连同煎包铺的信一起交割清楚。若是他认为还……不够的话,我会……唉,这句话就不要说了。”
我不是猜想他会认为我还的不够,而是将心比心,他正痛心时,我再如此说,不是再插他一刀嘛。人要厚道,不能那么残忍!
我要厚道。
我确实也做的厚道。
我的钱匣空了,饰品匣空了,我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说不出来的空寂。
我呆呆地坐在圆凳上,没有点灯,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想点啥。
房间里黒漆麻乎的,伸手不了五指。酒儿小六都不在,柿子和老黑又留在杨府,田婆也回家去了,整个院子只有我和慧娘两人,偏偏慧娘还一早就钻了被窝。
想我去年来梁国时,口袋空空,脑袋上只有一条麻布头巾,如今怀揣五百两银票,满头的珠钗翡翠,怎么竟生出比去年还穷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