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畜无害的三衙内也有我陌生的一面。
两眼茫然,不明白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个的都不是我熟悉的模样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性,不到关键时刻永远看不清真实面目的人性。
三衙内拿起茶杯放到我手心里,柔声细语:“喝口水缓缓。”
又从袖拢里掏出来手帕,裹在食指上,伸到我脸上沾了沾,“天冷,哭多了脸会春的。别哭了,他们不值得你这样。”
“你一个人背井离乡的,难受也没人知道,哭坏了没谁会心疼你。杨承那么多的媳妇,多一个少一个不会咋喽,他说不定还没你难受呢,你何必动真格呢。”
是啊,杨承那么多的媳妇,少了一个小王氏,还有一个大王氏,没了大王氏还有大娘子、二娘子,以后说不定还会有五娘子、七娘子,我和杨家非亲非故,伤心算哪门子!
话说过来,丈夫不亲,爹娘总是自己的吧,呵,呵呵!舍弃小王氏的正是她自己的亲爹亲娘,别人连替她打抱不平的理由都没有,谁还会真正的为她痛哭呢?
指望她的三个孩子吗?她的仨孩子连她啥样都没见过,能有多少真心为她哭泣?!难不成让她拿命换的老三再拿命换命,让她再活过来?那老三还活不活?就是老三不想活了,王佼会不会答应?杨家会不会答应?
呵,呵呵!
就像我爹张生,百年来我想起来他的时间加起来恐怕连一年都没有,就这还是我孝顺,时不时的偶尔想起来他。小王氏的仨孩子像我一样从小跟着别人长大,谁养的孩子跟谁亲,他们不跟养大他们的人亲,把一个从未谋面的人时时挂在心间,不要别人说,我自己都不信。
这真是应了三衙内说的话。
我想起了从小把我养大的鬼母,我对生我的狐狸精母亲的思念远远不如对她。这并非是我薄情寡义,我实在是对于一个存在于想象中的人无法勾勒出具体的画面。
我能想象出来的是我出来这么久了,鬼母找不到我会不会痛哭流涕?会不会撕心裂肺?会不会……当年,我爹张生被牛头马面勾走的时候,鬼母也是这样痛不欲生了很久,可后来不也好好的活下去了嘛!
我知道我钻了牛角尖,可我还是感到心一点一点的绞着的疼,由心中心向外扩散,一点变成两点……三点……四点……到一片……两片……
我好像今日才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谁都不是必不可少的,谁都可以缺失,谁离开谁都能够活着,也许还可以活的很好。
我没有再哭,我开始心痛,延伸到头也疼……我的上身又趴下去,双肩向内缩,就好像我是狐狸时首尾盘在一起……缩成一团后仿佛这个世界就不会再伤害我了。
茶杯从我手里滚出,茶水倾洒在榻上……
我不清楚我的样子在三衙内眼中是什么感受,他双手搭住我的双肩,一次次的试图把我拉起来,嘴里还一遍遍的重复着:“婴宁,你怎么了?”
“婴宁,你别吓我。”
“婴宁,你说话啊!”
……
无果后,他干脆双手去掰我的头,把我往他怀里拉,“婴宁,你别这样。”
“婴宁,你想哭就哭吧。”
“婴宁,我没有说你,没有不让你哭。”
“婴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