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内,寂静无声。
徐氏看向道衍的视线中带着企盼、希翼,而后者闭上双眼,脸上没有一丝神色,只手中不停摩挲佛珠。
似乎过了很久,道衍双眼仍然紧闭,低声道:“两位殿下可知?”
“不知。”
“太妃可知,择陛下,两位殿下只怕难以相忍。”
“自然知晓。”徐氏叹道:“但总比骨肉相残,神州陆沉来的好。”
顿了顿,徐氏补充道:“陛下虽少不读书,喜好拳脚匠术,但颇有悟性,进展极快……只是性情惫懒,此番请大师入宫,还请大师多加指点。”
道衍嘴唇动了动,心中腹诽,倒是能装模作样……不说其他人,糊弄面前这位实在是绰绰有余。
道衍虽有大是大非,但心性狠绝,要不然也不会只因为不甘心而掀起如此大战,他绝不相信李允熥没有野心……身为皇家子弟,而且还是前任太子事实上的嫡长子,怎么可能就此甘心?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李允熥都有着足够的理由。
甚至于,道衍都怀疑李允熥被几方势力共推上位……是不是个李允熥事先挖好的坑。
徐氏深吸了口气,轻声道:“今日请大师入宫,为二事。”
“其一,可能择陛下?”
“其二,陛下可堪辅佐?”
道衍毫不犹豫的说:“择陛下,乃太妃所断,老衲不敢妄言,但此事绝不可外泄,不论他人,若赵王殿下知情,必然发兵攻陷皇宫,挥刀弑君,局面必然不可收拾。”
“这是自然。”
“陛下可堪辅佐?”道衍似笑非笑,“半载时光,太妃以为,陛下何许人也?”
徐氏想了想,“虽然惫懒,但若得贤明之士辅导之,足堪继嗣皇业。”
“器非上品,性是常人?”道衍脸上呈现出一丝无奈,“如今朝局纷乱,多年攻伐之余,各地不平,燕王、赵王均有夺嫡之心,魏国公有权臣之像,更有蒙古虎视,若非雄主,何能定朝局,靖天下?!”
“老衲冷眼旁观多时,今上登基后,言笑无忌,唯有自保,但观其言行,堪称一个仁字。”
徐氏手心潮湿一片,扬声道:“确实如此,若无仁心,在下也不敢托付。”
道衍知道徐氏的意思,选择李允熥……如果顺利的话,李高炽、李高煦、李高燧都能活下来。
但道衍下一句话却是,“陛下的确怀仁,但非小仁,而是大仁。”
“若非怀仁,何以怜悯北地?”
徐氏听得入神,连连点头,当日她晕倒在武英殿内,陛下以大义训责群臣,言及民心,便是仁心所至。
“有此一念,便有明君之像。”道衍顿了顿,继续说:“武英殿内,陛下训责群臣,有‘自古得国之正,未出本朝之右者’之语。”
“今日文渊阁内,又有‘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之语。”
道衍轻声道:“太组皇帝本为淮右布衣,奋发而进,扫平天下,驱逐蒙元,恢复中原,豪烈不让汉时武帝,唐时太宗!”
“老衲此生,先入朝,后入燕王府,历三十余载,遍观太组子嗣,得其豪烈遗风者,唯前燕王与今上二人耳。”
徐氏眼睛大亮,她没想到,曾经被丈夫赞誉不弱刘青田的这位道衍大师,居然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
道衍心里有一丝疑惑,也有一丝古怪……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燕王太妃徐氏对陛下太过关照了一点。
呃,没辙啊,道衍早年学道,后遁入佛门,此生不近女色,哪里懂女人心啊!
只要能找到一丝丝的薄弱处,纵然是徐氏这样的老阿姨,那也成了有缝的鸡蛋!
这个时代,十六破瓜,二十不再青春,过了二十五就要独守空闺了,过了三十那要自称老身了……而徐氏今年三十有九了,但她亲生的幼子李高燧是她二十一岁时候生下的。
换句话说,徐氏早就和李棣不同床,也异梦了。
更何况,李允熥前身苦心练就的添狗技能……现在技能点都加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