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觉得悲哀,浙西不是远在天涯海角,不是云贵之地,不是辽东北疆,距离金陵这么近……持续将近两年的水患,居然无人问津!
第二日清晨,天才微微亮,王良就起了床,呆呆的坐在床沿,当年和夏元吉虽然无甚交情,但终究也曾同殿,要不要试着去户部问问?
但王良心里也清楚,这种希望太过渺茫了……夏元吉依附燕王,若是燕王已然登基,说不定还会伸手,但如今……夏元吉的所作所为必定要遵从燕王之意。
不过,王良从来没有考虑过投入燕王李高炽的门下……虽然对方对自己颇为友善。
似乎过了很久,王良还是下不了决心,就此离去,浙西水患……浙江本身实在是没办法了,但留在金陵,似乎也找不到人帮忙。
夺嫡,夺嫡,夺嫡……谁能关注浙西水患,谁会关注民生,那才有资格夺嫡。
就在这时候,外间长随敲门进来,“老爷,有人投帖。”
王良诧异的接过帖子,“澜伯兄?”
一个时辰后,黄府的书房内,坐着三个人。
王良有些诧异,“倒是未闻景公与澜伯兄相善。”
在场的除了礼部侍郎黄观和王良外,还有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景清。
“持身公正,不为朝局所卷,不逢迎媚上,不参于夺嫡事,如今朝中百中无一。”景清笑道:“如此,自然与澜伯相善。”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朝中高官显贵中,还能独善其身的官员并不多,吏部尚书张紞算一个,都察院左都御史练子宁算一个,景清和黄观也算,但前两者明哲保身,后两者明显抱团,欲有所为。
黄观之所以与景清走得近还有一个原因,景清向前者言明曾经接到陛下来信……陛下真的还活着。
黄观身为六首状元,受太组皇帝和建文帝多番恩遇,更曾经在奉天殿直斥李棣,绝不可能投入燕王一脉,又曾经在洪武年间与魏国公徐辉组有隙,所以,景清才选择了黄观。
很奇怪的思维模式,如今局势下,最可能夺嫡的还是燕王、赵王,但景清更关注的却是徐辉组……在他看来,如果燕王一脉落败,陛下回朝,也要面对很可能权倾朝野的魏国公徐辉组。
所以,昨晚王良赴宴魏国公府,今日一早,景清就让黄观递帖相邀。
这一次,王良谨慎的没有提起浙西水患,而是陪着景清、黄观叙话。
而景清却有意无意的打探昨晚王良赴宴的事,而且相当直率的说:“如今燕王太妃垂帘听政,徐家女正位中宫,魏国公聚拢旧臣……无论结果如何,徐家久盛不衰。”
王良笑了笑,试探问道:“昨晚听魏国公提起先帝焚宫……”
“天性是想问先帝下落。”景清嗤笑道:“魏国公全然不知,却矫饰聚拢旧臣,其心不可揣测。”
王良眼神闪烁,“景公的意思是……”
“天性想多了,先帝焚宫,不知下落。”
王良心里一个咯噔,是“不知下落”,而不是“不知生死”。
黄观换了个话题,笑着问:“昨日天性朝觐,以你观之,陛下如何?”
王良长长哀叹一声,“陛下与燕王、赵王谈笑无忌,对政事全无兴趣……”
景清和黄观交换了个眼神,后者轻声道:“陛下看似荒诞,又为傀儡,但实非昏庸,倒是不愧懿文太子教诲。”
王良呆了呆,立即反应过来了,正因为如今燕王、赵王夺嫡,掌管宫中事的又是燕王太妃,而聚拢前朝旧臣的徐辉组也冷眼旁观,陛下是个不折不扣的傀儡皇帝,才需要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