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这半月的拷打,那贼人终于吐露废帝所在,朕已命人前去抓捕。”
温宓垂眸,眉间透出淡淡的愁绪。
弘隽余光瞥见,问道:“有何忧虑?”
“妾身是在想,事已过半月,废帝焉能留滞原处?我若是他,早在刺客落网之前便逃之夭夭了。”
不料弘隽说:“他就是想逃,也得有那个命才行。”
“此话何解?”
“他曾误食钱明散,每半月便要服用一次贝母汤。眼下正是他毒发之际,朕已命长安药铺停卖贝母,直至反贼归案为止。”
钱明散毒性极强,若不按时服用解药,轻则上吐下泻如置沸水,重则血液干涸断送性命。
温宓安了心,笑道:“还是皇上想得周到。”
弘隽放下笔,往后一靠,揉着眉心道:“只可惜朝廷之大,竟无一人能为朕谋事。”
说着抬起另一只手示意。
温宓遂转身净手,拿帕子拭干后上前为他按摩颞颥,柔声慢语,“我观张子赋张大人颇能解皇上心意。”
他淡淡嗯了一声,阖目养神。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就在温宓忖度自己是否说错话时,他忽然按住她的手,出声问道:
“朕将你拘在宫中,你可有怨?”
“能侍奉太后左右是妾身的福气,不敢埋怨。”
他指尖敲着龙椅,轻笑,“深深宫苑,竟也没教你装得像些。”
温宓面皮发烫,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他又敛起笑意,问起太后疑虑他们二人之事。
“太后娘娘未曾有疑,每日让人打听皇上的去向。”温宓试探地问,“此事既已告一段落,可否放妾身回去…”
“…”弘隽神色微凝,意味不明地垂眸道,“待过了这段时日,反贼彻底荡清了,再提此事。”
温宓忙屈膝道:“妾身府中还有一位缠绵病榻的老夫人要侍奉,若等不到妾身,只怕她老人家性命危矣!”
算着日子,也到了该给高母输送灵力的时候了。
弘隽眸光瞬间冷了下来。
把玩着佛珠的手指都停住了。
“哦?”他眯了眯眼,笑了。
声音寒气森森,“好一个高霖,病弱老母竟无人侍奉,想必那满口的忠孝礼义尽是愚弄朕的。
若不将他赐死,世人今日笑话高家,明日就该笑话朕了。袁中奎——”
温宓一惊,连忙跪了下来,情急之下竟扯住了他的手臂,美目被逼出泪光,“皇上…”
袁中奎已经小步快跑进来,等待着天子的指令。
弘隽一顿,垂眸扫了眼她的手,又望向她仰起的面容。
只见这小脸雪白细腻满是慌乱,含情妙目缀满水光,泫然欲泣的模样煞是逗人心痒,凭空一股暴虐,恨不得将她玩坏扯碎才好。
“夫人要为你那不成器的丈夫求情?”
他轻叹,指尖碰上她脸颊的泪痕,漫不经心地摩挲了一下。
“莫为此等狼心狗肺之人哭泣,朕意已决,高霖此人,决不可留。”
“是妾身失言,无关高大人!大人令八个丫鬟服侍,平日里更是得空便侍奉于老夫人床前,孝心之诚,望皇上明鉴…!”
“不光此事,”弘隽收回手,冷声道,“高霖还与废帝一脉颇有牵扯,非但为废帝求情,还以马车助之逃匿,朕若不早诛之,只怕夜长梦多。”
“皇上既要杀我夫君,何不将我一并处死!”温宓蓦然冷笑,缓缓起身,往门口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