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的改变,意味着身份和地位的改变,当杨婧那一声“妾”说出口时,不知是否有一种国破家亡的感觉?
这一声“妾”说出口,也意味着杨婧已经从天上掉入了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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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见杨婧告罪,她和气地微笑道,“这曲子弹得真好,何来打扰之说?”
杨婧生于皇室,阴月娥生于富贵之家,以前父亲在时,都是人上之人,呼奴使婢,备受呵护。如今没了父亲的庇佑,成为孤苦无依之人,被遗弃于这无人问津的公主院中,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感觉。
两人见了观音婢和襄阳公主,如两只受到惊吓的小鹿,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命运把握在别人的手中,如待宰的羔羊,哪里还会有丝毫的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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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婧和阴月娥低眉顺目,叉手站在观音婢、襄阳公主面前,虽说是在自己居住的地方,却没有丝毫做主人的底气,连将观音婢、襄阳公主让到殿中说话的主都不敢做。
还是观音婢首先说道,“我们回殿中坐着说话吧。”
杨婧、阴月娥应诺,然后叉手屈膝施礼,躬身垂首闪在一侧,让观音婢和襄阳公主先行,那言谈举止宛如侍奉主人的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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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缓步前行,边走边打量院中的景致,襄阳公主和观音婢并肩走在前面,杨婧、阴月娥则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到了殿前,踏陛级而上,上了殿前月台,襄阳公主心细,唯恐观音婢被门坎绊倒,伸手扶住观音婢的右臂。
观音婢微微笑道,“阿婢哪里有那么娇贵,还要二姊扶着。”
襄阳公主煞有其事地笑道,“你现在怀着我们李家的孩子,要是磕着碰着,我可没法向二郎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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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奇怪地问襄阳公主,“二姊说奇怪不奇怪,别人有了身子,都如害一场大病,为何我基本上没有感觉?”
襄阳公主抿嘴笑道,“虽说我比你大,可是我没这方面的经验,这事你得问我阿娘。”
两人边说边走,襄阳公主扶着观音婢,让她在中厅榻上左边坐下,然后自己隔着几案在右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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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见杨婧、阴月娥在厅中叉手站立,指着两边的矮榻对她们道,“你们也坐下说话吧。”
杨婧叉手屈膝施礼道,“妾还是站着回话。”
观音婢和颜悦色道,“哪里需要回话?我们就是过来看一下你们在这里住着是不是习惯,宫中服侍的奴婢是不是尽心?”
“你们两个还是坐下,这样我们才能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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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婧依言在东侧榻上坐下,阴月娥的身份是宫女,她却不敢坐,叉手站在杨婧的身后。
观音婢又对阴月娥道,“阴妹妹也坐下吧。”
阴月娥怯怯地道,“奴婢不敢坏了宫中规矩。”
襄阳公主和颜悦色地对阴月娥道,“阴妹妹原本也是世家之女,既然王妃娘娘让你坐,你就坐吧。”
观音婢含笑向阴月娥点头,再次示意她从下,阴月娥这才跪坐在杨婧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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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婧、阴月娥两人正襟危坐,微微垂首,不敢正视观音婢的眼睛。
观音婢看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心中暗想,以前该是多么骄傲矜持的两位个人,如今见了自己和襄阳公主,竟如此小心谨慎,噤若寒蝉。
观音婢心中明白,如今与杨婧、阴月娥的心理距离太远,根本不可能敞开心扉交谈。她在心中思索,该和她们谈起哪些话题,她想要尽量避免提及她们的家人,以免勾起她们的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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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观音婢在心中考虑,该如何称呼她们二人最合适?
杨婧愿本是大隋公主,现在已是朝代更替,杨婧作为未嫁的大隋公主,再称呼她公主已不合适。如今她尚没有新的封号,怎么称呼她成了一个难题。
阴月娥则是为其父亲所累,如今已是变身为官奴,身份就是官家的奴婢。
如果直呼她们为杨氏、阴氏,则显得太过轻视,心理上的距离会拉得更远。
如果喊她们杨娘子、阴娘子,这样虽然可行,但听上去给人的感觉是不冷不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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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筹思再三,最后决定还是喊她们婧妹和月娥妹妹,这样感觉会更亲近一些,不管以后她们身份如何改变,喊起来仍然亲切自然。
说实话,自见到她们二人之后,观音婢心中已有了新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