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彟官职虽然不高,但是却极有见识,是经历过大事之人。
当年在洛阳做木材生意时,武士彟与朝中重臣交游甚广,当时得罪了权倾朝野的杨素,安德王杨雄亲自出面为他周旋才得以免罪。
武士彟回乡以后心中不甘,觉得只有钱不行,还要有地位。
杨广征辽东之时,武士彟打通关节,认识了武贲郎将王威,由王威保举在鹰扬府谋了一个七品的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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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作为讨捕使到晋阳以后,王威受杨广之命负监视李渊之责,就派武士彟前去拜谒李渊,凭着晋阳首富的身份与李渊交往,成为王威安插在李渊身边的一名眼线。
武士彟不是泛泛之辈,岂能为王威所左右,他明着答应王威监视李渊,暗中却另有所图,想攀上李渊这个高枝,是真心诚意与李渊交往。
刚开始武士彟看上的是李渊皇亲国戚、唐国公、右骁卫将军的身份,但随着与李渊交往的增多,他对李渊已经是刮目相看,觉得李渊不但身份尊贵,而且很有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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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士彟在心中对王威和李渊作了一下权衡,他发现王威虽是杨广的亲信,却是酒囊饭袋一个,而李渊明着看整日沉迷于酒色,关键时候却处事果断、有勇有谋。
从李渊绛州收附盗贼,到马邑痛击突厥,再到近日雀鼠谷一举剿灭盗匪,哪一件事都干得干净利索,武士彟对李渊越来越看不透,有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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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士彟通过自己的判断,觉得跟着李渊才是正确的选择,因此已多次向李渊表过忠心,但李渊对他却是面上亲近,心中却是不冷不淡。
对于王威,武士彟则是阳奉阴违,他向王威报告的,都是李渊想让外人看到的表面现象,对李渊的真实情况,武士彟则丝毫不曾向王威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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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士彟看到的是李渊的处事果断、有勇有谋,但是他却不知道,在李渊身后有李世民和观音婢替他谋划。
以前,武士彟与李世民交往时,总是吃吃喝喝,没有深层次的交流,对他的认识也只是停留在表面。今日见到他策马奔驰、弯弓射箭的英武雄姿,不禁被李世民的气度所慑服。
武士彟能感觉到,李世民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比起李渊还要胜过一筹。
他发现李世民犀利的眼神,几乎能够看透人的内心,在他面前丝毫不敢藏私,与其故意掩饰被他揭穿,不如自报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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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士彟见李世民问李渊的情况,就直言不讳道,“在下其实也没必要再瞒二郎,我其实是王威将军派去监视唐国公的线人。”
李世民听武士彟直接说出自己的底细,也不禁有些错愕,他看着武士彟没有说话。
武士彟接着道,“我每次向王威将军汇报,总是说唐国公胸无大志,整日沉迷于酒色。实则是他志存高远,以此为假象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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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出此话更让李世民吃惊,连李世民都没有看出李渊的真正用心,武士彟竟然洞若观火,如果他将此话报告王威,王威再奏报杨广,岂不坏了李渊的大事?
李世民正色道,“高将军此话可不能乱说,你一句话说错,可牵涉到唐国公府全府人的性命。”
武士彟则坦然说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高某以前也曾与朝中重臣交往,岂能分辨不出好坏?王威是何等样人?唐国公又是何等样人?”
“高某虽然愚钝,但是也不会舍唐国公这样的明主,而投王威这等暗昧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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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士彟的一番言词,将李世民的计划全部打乱,他没有考虑到武士彟会直接向自己吐露实情。
李世民还不能明白武士彟心中真正所想,也不知是不是想从自己这里探听李渊的底细。
在不明真相之前,李世民不便对武士彟所说的话发表见解。他拨转马头,慢慢往回而行,转过脸警告武士彟,“高将军所言,可能是涉嫌忤逆的大罪,还望将军不要妄言,以免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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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士彟知道李世民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也拨转马头跟上李世民,口中说道,“二郎暂且等一下,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李世民勒住腾霜宝马,看着武士彟,“高将军请讲。”
武士彟郑重其事地对李世民道,“二郎如仍不信高某是一片真心,我可以首先承担起这忤逆之罪。”
李世民直视着武士彟眼睛,冷峻的眼神似乎要穿透他的内心,他问武士彟,“你如何首先承担起忤逆之罪?”
武士彟已经义无反顾,“刘世龙也是王威安插在唐国公身侧的眼线,一会儿我可以当着你亲信的面,鼓动他反隋。”
李世民确实想看到武士彟的诚意,对武士彟的话未置可否,他轻轻夹了一下马腹,腾霜心领神会缓缓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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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酷寒,冷风如刀。
仆从们已在荒原的边缘搭起了五顶帐篷。
唐俭、刘世龙、丁记坎、段志玄都收获颇丰,带着捕获的猎物满载而归。
李世民和高世彟返回时,他们四人正在中间的帐篷前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