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音边听边点头,观音婢接着向她介绍后面的程序。
“和冯妪谈过之后,你要和她一起到管事房。”
“召集各处执役的管事,当着这些管事的面,当众宣布,冯娘子将受你所托管理她们。”
“只有这样,以后她出面处理事务,才会名正言顺。”
“管事们知道以后,她们就会告诉下面的奴婢仆妇。”
“这样,整个内院的人就知道了,冯娘子是代你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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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观音露出惊讶的神情,
“用人还有这么多曲曲弯弯?”
“整日做这种玩心眼的事,真是费尽心思。”
观音婢神情庄重地提醒郑观音,
“常言道,在其位谋其政,”
“你是当家主母,就要做当家主母该做之事。”
“如不尽心去做。你在府中的地位就会面临着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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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观音听了,不禁满怀感慨,
“都说是当宗妇风光体面,谁会想到还要这样费尽心机?”
观音婢笑着鼓励郑观音,
“做任何事都是开始时难。”
“时间长了,就会得心当手、应付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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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用人的事,帮郑观音解了燃眉之急。
接下来,观音婢要说,教几个婢女读书、认字的事。
她真诚地看着郑观音,
“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大嫂准许。”
观音婢还未说是何事,郑观音就说,
“不管何事,妹妹觉着合适,就只管去做,哪需如此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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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郑观音万事都无所谓的样子,观音婢不禁心有所感。
做人如像郑观音这样,对何事都淡然如水,不争不抢,说不定也是一种福气。
但仔细想想,也不一定是福。
像她这样,有人护着是福。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
一旦失了庇护,哪里有她活下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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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心思单纯的郑观音,观音婢内心升起一种复杂的感受。
她自己也说不清是爱是恼,是怜是惜。
她不忍郑观音受到伤害。
但生活在尔虞我诈的人世间,这样的人却注定会受到伤害。
观音婢怀着复杂的心情,向郑观音说了,丁娘子教几个婢女读书、认字的事。
郑观音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
观音婢本来还想和她说一下做这事的动机。
见她并不关心,就只好将准备好的一番话,忍住放在心中。
从此丁娘子教覃兰、秋缡、晴虹等人读书、认字,就成了公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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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唐国公府李氏庄园,重新归于平静已到了四月。
接下来不得不说一下,纷纷扰扰的天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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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二月的时候,杨广就召集文武百官,商议三伐高丽之事。
百官之中,没有敢提出反对意见者。
于是杨广下诏,再次从全国各地征召兵员,从四面八方向涿郡汇集。
三月杨广驾幸涿郡,准备御驾亲征。
当时,新征召的士卒,没有人愿意打仗,在前往涿郡的路上纷纷逃亡。
观音婢的族叔长孙顺德,也在这次被征召的兵士当中。
行到途中就再也没了音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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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月杨广的车驾到达怀远镇。
此时天下已乱,征召的兵士大多没有如期到达。
高丽也因为多年战祸,疲弊不堪,已无力再战。
高丽王惧怕隋朝大军再次来临,就向杨广派遣使者,乞求投降。
并将勾结杨玄感谋反,逃往高丽的斛斯政,囚送回大隋。
杨广心中大喜,派使者将领兵在前的统帅来护儿召回。
自此,隋朝征讨高丽之事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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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杨广从怀远镇班师。
十月,杨广返回西京长安。
十一月,杨广下诏,在金光门外将斛斯政处死,然后用大锅烹其肉,让百官啖食。
有奸佞之臣,为了讨好杨广,竟然取斛斯政之肉大快朵颐,坦然而食,吃饱方止。
吃完之后,收拾残剩的骨头用火焚烧,最后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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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至年底,李渊告假回到河东,安葬了妻子窦氏。
没有了阿姑窦氏夫人,观音婢怕李渊伤感,她每日领着紫芙、青雁侍奉李渊。
李渊见观音婢年少懂事,心中很是喜欢,将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时下正是多事之秋,朝中事多。
办理完葬仪,李渊也不敢在家中多作停留。
他决定不在河东过正旦节,年前仍赶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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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已年近五十,身边需要有人侍奉。
李建成便与三个弟弟商定,由李世民和观音婢随行照顾。
也就是说,观音婢和李世民,将要离开住了将近两年的河东李氏庄园。
观音婢隐约有一种预感,她从此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大乱将至,唐国公府这几年必会有大的举动。
结果只有两个,要不取得天下,要不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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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前一种情况,兄弟四人终将为帝、为王。
谁还会回到这庄园之中居住?
如是后一种情况,全府之人还不知将要埋骨何处?
能不被挫骨扬灰已是万幸,哪里还有家在?
想到此处,观音婢心中升起万千感慨。
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