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走后,奉书领着晴虹进入了房间。
刚刚在西厢坐了一阵子冷板凳,晴虹的心绪平静了不少。
她之前对这位长孙娘子了解也不是太多。
只是在处理李元吉院里的事时,她亲眼见过观音婢处事的风格。
再加上这一段时间,内院里都在传,说观音婢很严厉,不管大事小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晴虹在见观音婢之前,心里就有些发虚,要强的性子也软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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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屋,晴虹规规矩矩地向观音婢行了礼,温声细语向观音婢问好。
观音婢见晴虹进来,并没有板起脸来要教训人的样子,面上一直带着笑看着晴虹。
越是这样,晴虹越不敢直视观音婢的眼睛。
按照观音婢的吩咐,晴虹小心翼翼坐下。
她低着头,拘谨地坐在那里,等着观音婢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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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并没有问晴虹,因选侍妾和陈妪生气的事情。
她笑吟吟地看着晴虹,竟问起一些有关郑观音的事。
“你们都喊郑娘子七娘,她是否有许多姊妹?”
晴虹如实答道,“七娘兄弟姊妹十七个,嫡生的有五个。”
“七娘上面有二个嫡生的兄长,下面嫡生弟妹各一个。”
观音婢笑着感叹,
“你们家郎主这一大家子,人口可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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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虹接着介绍郑观音娘家的情况,
“我们家郎主曾有七房侍妾,有五房生了孩子。”
观音婢故意问晴虹,
“你说你们郎主曾经有七房侍妾,那现在有几房?”
晴虹稍微想了一下,“现在还剩三房。”
观音婢问话的重点是另外四房的情况,
“那四房呢?”
晴虹回答,“那四房,人已经不在了。”
观音婢接着问,“都是怎么不在的?”
晴虹看了看观音婢,沉默了一会,答道:
“我年龄太小,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其实,郑家的每个侍妾怎么死的,晴虹心里清清楚楚。
她忽然想到,家丑不可外扬,就借故不知,没有告诉观音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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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也是在深宅内院长大的,她怎会不知世族之家纳妾那些猫腻?
他们长孙将军府,长孙晟年轻时就纳了两房侍妾。
元配叱干氏容不下她们二人,最后将长孙无乃和长孙无逸的阿娘活活逼死。
从此长孙晟深知妻妾难以相处,就再未纳妾。
叱干氏去世后,长孙晟只娶了高秋娘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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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知道,侍妾在世族之家的地位,并不比奴婢高多少。
多数情况下,侍妾反而成了嫡妻的仇人。
嫡妻反而会对贴身的奴婢更亲近一些。
一般情况下,嫡妻对侍妾,从来就没有好脸色。
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嫡妻会利用各种手段,对侍妾进行打压,想尽方法难为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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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侍妾不得宠还会好些,一旦得了郎君宠爱,嫡妻往往是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
不要抱怨嫡妻心狠,这就是人性。
人性本就贪婪,谁愿意让另外一个女人,与自己争风吃醋?
朝廷律法规定,儿子不管嫡庶,家产都须平分。
谁愿意让别的女人生下孩子,分走本该属于嫡子的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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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只所以问郑家侍妾的情况,就是为了让晴虹自己去感悟,当侍妾到底有没有好处。
千言万语的说教,不如让她自己去体会、权衡每一种人生选择的利弊。
问过郑家的情况,观音婢注视着晴虹,
“你自己说说做侍妾,有何好处?”
晴虹默然无语,她自己在心中思量,是不是该走侍妾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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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一番交谈,晴虹也开始佩服观音婢的睿智。
她一句训斥和劝说的话都没说。
竟然解开了晴虹心中,那个挽得死死的结。
晴虹原来还一直巴望着,能够成为李建成的一房侍妾。
在见观音婢之前,她心中还在想着,要多多隐忍,想办法讨好郑观音,将来也会有机会成为李建成的侍妾,能够做个人上人。
她还曾在心中发誓,有朝一日她要和霁雪一争高低,要把多事的陈妪踩在脚底。
现在她已彻底顿悟。
晴虹认识到,做一个侍妾并不是她今生最好的选择。
心中执念已除,但是却失去了人生的奋斗目标。
晴虹又陷入迷茫之中,她不知道今后的路该如何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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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见晴虹默默坐着不说话,知她心中已有所感触。
她语气亲切地问晴虹,“你想不想让我和你多说几句?”
晴虹满含感激地望着观音婢,“长孙娘子真是大智慧,只言片语便将奴婢从幻梦中点醒。”
“如今我已不再有做侍妾这种痴想,还望长孙娘子指点一下奴婢,将来的路该如何去走。”
说着站起来,叉手屈膝向观音婢行了个礼,以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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