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惊鸿慢慢悠悠的看向她,右手轻轻覆上额间的红莲焰火,笑的明媚柔和,“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贵妃娘娘依旧对臣妾,恨之入骨呢?不然怎会如此念念不忘,一看到这个花钿,就认出了本宫?”这红莲焰火的花钿,满皇宫的人,除了当年的裴淑妃,还有谁有这样张狂的性子,竟敢描在额心的最显眼处。
南宫贵妃的眼里,满是嫉恨和怨怒,却偏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力的捶打枕头,嘴角颤抖的厉害,无能狂怒的样子,实在令人唏嘘。
裴惊鸿突然想起,幼年她随姨母裴淑妃在御花园中,偶遇南宫贵妃,那样明艳骄傲的女子,一双美人眸,将世间万物都不放在眼里的做派,被岁月消磨的,竟然只剩下沧桑。
“贵妃娘娘别怕,你当年不是亲眼看着我姨母下葬吗?已死之人,怎么会来到这里呢?”裴惊鸿伸手拿住南宫贵妃的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听了她的话之后,南宫贵妃果然平静了不少,胸口起伏不定,还在粗口喘着气,“你....你是....谁?怎么会跟裴淑妃如此相似?”
裴惊鸿笑言:“贵妃娘娘真是老了,竟然连妾身都不认识了。妾身是太子妃徐归宜啊,您忘了么?就是被您派人追杀坠崖的那个徐归宜。”你看,人的血债为什么要这么多呢,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啊!!!你走开,你走开,不要来找我!”这下南宫贵妃彻底崩溃了。如果说裴淑妃的死,她当年只是幸灾乐祸,可是徐归宜的死,她是真正参与谋划的。
“贵妃娘娘,山崖风大,气候寒冷,妾身怕冷极了,怎么能不来找您呢?”这一言一句的模样,分明就是当年的太子妃徐归宜。
“不要来找我,本宫也是被逼的。本宫是想要除掉皇后,没想过要害死你。你要怪就怪皇后,她要拉着你去什么五行山,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南宫贵妃开始胡乱的喊叫起来,“当年你是为了救她坠崖,可后来她明明查出来背后的凶手,却没有公之于众,所以你更应该去找她才是。”
“你说什么?”裴惊鸿心中一惊,有些难以相信。她狠狠拽住南宫贵妃的手腕,逼她重新说了一遍,“你再说一遍,什么公之于众?”
南宫贵妃被裴惊鸿狠狠推了一把,头发都散了开来,已经十分狼狈,抽泣道:“当年太子妃坠崖之后,皇后跑来我宫中兴师问罪,说她已经知道了是南宫家派的杀手,但她没有公之于众,而是选择了隐瞒。她想要陛下因为太子妃之死,对太子生存愧疚,从而稳固太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呵.....原来如此,还真是人尽其用啊!
裴惊鸿一时间,悲凉和哀伤交加,若论凉薄,恐怕没有人比得过傅岚宸的这一对父母。
南宫贵妃嘴里还在叫嚷这,“来人啊,快来人啊!”
裴惊鸿冷眼盯着她,“别喊了,本宫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屑于取你的性命。”
南宫贵妃半信半疑的往床榻内侧挪了挪,“你不是徐归宜,你到底是谁?裴家二小姐?傅岚宸的惊鸿夫人?”
“我是裴照锦。”如此简短的一句话,让本已平静的南宫贵妃,再次挣扎着要坐起来。“你别害怕,我不是鬼魂,我没死。”
“你果然没死,之前源儿跟我说,我还不相信。原来都是真的,你是裴照锦,那你回来报仇了吗?”南宫贵妃被吓的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血气。
“是啊,回来见一见故人,总不能让我裴家的人,在九泉之下太孤单了,你们这些活着的,都要早日下去给他们请罪才是。”裴惊鸿冷凝着脸,眸色如雪,“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只要太上皇活着一日,你也可以好好躺在这怀仪殿中,颐养天年。”这样生不如死才更加解恨!
“你恨我,难道不应该更恨陛下和皇后么?陛下薄情寡性自私凉薄,皇后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他们这对夫妻,才是最该死的人。”南宫贵妃咬牙切齿的骂着,仿佛从未与她的陛下,如今的太上皇,欢好过一般。
裴惊鸿有些吃惊:“太上皇知道,贵太妃这么恨他吗?”永毅帝为了南宫贵妃,破格赦免了南宫家多少罪行。那兰池宫的大片牡丹,如今依然盛开的明艳娇媚。若是太上皇知道南宫贵妃这么恨他,岂不是一片真心付之流水?
南宫贵妃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眼角带着一股凉薄的笑意,“我十岁时,就认识了陛下,我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年长我几岁,他教我弹琴抚箫,下棋投壶。我以为他爱我,所以我也便真心实意的等着他。我曾经非常天真的以为,只要等我及笄了,他就会娶我过门.....”说道这里,她又开始哭了哭了起来,“我为了他,从小认真学习繁杂的宫廷礼仪。同龄的女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我已经在学完了一整套宫廷礼仪。为了他,我从小便告诉自己,我要知书达理,要敏慧聪雅,要冠绝京中所有的名门淑女,这样才能配得上他的身份地位。”
她又开始自嘲般的笑了,“哈哈哈!!!可是,我等来了什么?”就在她认为美梦成真的时候,另一个女人却出现了。他娶了长平侯府的大小姐,同样才情过人,名满帝京的宋玫安。她如何能甘心?
她大笑着,却泪流满面,声音无比的凄怆,“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是我太傻太天真,我不应该怨恨旁人,错的是我自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