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迟不接,徐归宜只好将扯过他的衣袖,将两册经书稳稳的放在他的手心。
“这两本经书,本宫压了多年箱底,今日终于有机会送出去了。恭敏侯.......要收好。”她轻声叮嘱。
这是浅浅为她的明尘哥哥,抄了一个夏天的经书,是她给明尘哥哥的心意。她早应该拿给南宫明尘的。她得了浅浅的身份,就应该替她送出这一份心意。
她说完这些话,南宫明尘仿佛痴了一般,就连徐归宜走,也不曾行礼,眼睛都没有动一下。
西风行客泪,明月故人心。
徐归宜等人回到寿宴正厅的时候,寿宴已经重新开始了,堂上恢复如初。贵宾们在觥筹交错间,戏台上又演了一出新戏。
三人落座之后,宁都王妃还特意过来赔罪,亲自给徐归宜添了新酒新菜,又燕笑语兮的跟成鹤薇和卢至柔打了招呼。众人只好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一边吃酒吃菜,一边听戏。
连环玉,回文锦,两缠绵。新戏文正好唱到了:“.....朝飞暮卷,云霞翠轩,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曲调悠扬,婉转柔情,唱的人含情脉脉,听的人泪眼婆娑,真是一出极好的戏。
席上的人喝彩声不断,独独宁都王和宁都王妃一言不发,只浅浅陪着笑容。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段戏文终于落幕了。戏班的老板带着众人远远给宁都王拜了个寿,然后谢幕离场,只是不会再有人喊他们上前来问话了。
德王妃不忍席面冷落,勉强的笑了笑:“熙春班的一品瑄姑娘,戏腔空灵清幽,还是如此不俗。”众人也配合着点评了几句,但是话都不多。
寿宴结束,徐归宜走出宁都王府的大门,日色虽已薄暮,可人在堂上坐了这许久,突然瞅见一丝光亮,只觉天光乍破,尽数泄在了眼前。
身后的德王在德王妃的搀扶下,也正走出宁都王府,他望着天空,突然念了一句戏文:“朝飞暮卷,云霞翠轩,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戏文里的意境,说的是春光正盛的时候,如今已是初冬。徐归宜不知德王何意,只听他对着德王妃继续说道:“王妃,本王记得阿深成亲的那一日,是个风和日丽,繁花锦簇的春日。”
“跟我们当初一样,那时我们夫妻满心期盼他和新媳妇,也能如我们一般白头偕老,恩爱日浓。却不曾想到......会是今日光景。王妃......是我们当初选错了吗?”
德王妃听见这话,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仿佛心脏一下子被人戳了一个窟窿,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夫妻成婚多年,只得一个庶出的女儿。后来皇帝把傅深交给他们教导,他们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多年来含辛茹苦,尽心尽力。虽不是亲生子,胜似亲生子。
当年傅深要娶南宫羽真,德王其实是不乐意的,是她开解了个把月,德王才勉强同意。那时,她若知道,这对小夫妻最终会成为一对怨偶,就算是皇帝和贵妃施压,她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回到东宫,徐归宜去了永辉楼,把今日在宁都王府发生的事情,跟傅岚宸说了一遍,傅岚宸打着响指,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十分出神。
自从傅岚宸被禁足东宫,徐归宜担心他有什么心事都郁结于胸,不肯抒怀,于是日日冒着被赶出去的风险,来找傅岚宸唠嗑。
前几回来,傅岚宸真的是日日都赶。后来大约也是赶累了,便随徐归宜去了,甚至她将他书房里的藏品和书籍翻了个遍,他都没有真的生气,最多怒目几次,也就过去了。
他们成亲两年多,终于适应了如何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太子妃刚刚说.....女扮男装?”静默了半响,傅岚宸问了这么一句,可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安王和安王妃为这事大吵了一架好吗?
徐归宜叹了口气,试图纠正一下:“不是女扮男装,是女子扮武生。”
傅岚宸却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扬声道:“不是同一个道理吗?”
是是是,可.....“虽然都是女子扮男装,可今日是在戏台上。”与现实生活还是有区别的。
“人心纷繁,台下的戏比台上的戏,复杂的多。”傅岚宸站起身来,走到徐归宜的身边,目光灼灼,看的徐归宜很不自在。
“殿下,妾身.....是否说错话了?”徐归宜觉得他目光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谁知他又突然笑了:“之前姨母说,想让阿煜和宋家小姐的亲事,早早定下来。太子妃觉得,这件事是否要缓一缓?”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徐归宜垂了垂眼睫:“殿下是怕世子仓促之下成婚,落得和安王一样的境地?”
傅岚宸没有接话,也没有否认。但徐归宜知道,他待沈煜,胜过任何其他血亲的兄弟。人总是双标的,他可以漠视其他人的不幸,却舍不得自己的弟弟受一丁儿苦。
傅岚宸抿了一口茶:“虽然说皇家子弟成亲都比较早,但是安王与安王妃成亲多年,才得一位郡主。不用孤多说什么,太子妃也知道这些年,他们夫妻感情如何。”
“既然他们夫妻这般别扭,当初为何要允下这门亲事?”徐归宜决定直接问傅岚宸,更为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