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祁秦又笑了。
“大岳进献给殿下的十卷白虎皮中,其中有一块皮毛沾染了些许墨色,颜色不算纯正,乃为次品。不过其中有些玄机,还望殿下笑纳,或可抵其不足。”
傅岚宸闻弦音而知雅意,嘴角轻微上扬,撑起身子,轻笑道:“好,此事若成,孤王永感沐王之义。”
燕祁秦收起脸上懒散劲儿,笑容有些悲悯:“或许....是沐王更感激殿下。”
傅岚宸侧身转头,看向燕祁秦,不免带着几分疑惑。
燕祁秦是个君子,坦然道:“当年,飞鸿将军战死在彻蓝城,亦成了沐王的心结。殿下也知道,沐王多年来,一直将飞鸿将军引为挚交好友。”
燕祁秦的话,或许让傅岚宸想起了什么,只见他突然背过身去,声音幽微:“沐王曾在光凌为质十年,他与飞鸿将军,他们一起长大,相知相识,相伴相惜,.......直到沐王回国。”
因为两国立场不同,一个是大翊的将军,一个大襄的皇子,他们便只能将一生的爱恋,尽数藏于心底,不敢让世人知道。
哪怕沐王一生未娶,哪怕裴雪妧一生未嫁,他们只能是挚友,再不能有别的纠葛。
燕祁秦仰头叹道:“秋来长风起,鸿雁年年归。”
傅岚宸亦抬头望向天边,一队大雁排成人字形,迁徙向南。
那年的北境,风太大了,折断了大雁的翅膀,所以它们再也无法飞回故土了。
秋来长风起,鸿雁年年归,人却不归。
成孝十五年九月末,魏王大婚,东岳公主光华从皇宫出嫁,入魏王府邸。两国联姻,皇帝大喜,光凌城上下,连贺七日七夜,礼乐不停,炮仗不歇,华灯美景,载歌载舞。
如此盛事,帝京的白天和晚上都热闹的很,但是徐归宜却有点发愁。
主要是比沈煜小一岁的魏王都成婚了,永嘉侯夫人就更加着急了,所以想沾沾喜气,趁热打铁将沈煜的亲事定下来。
皇后和永嘉侯夫人都十分钟意,诚意伯宋家的女儿,但是不知道沈煜自己的心意,所以压力就给太子夫妇这边了。
永嘉侯夫人热情的拉着徐归宜的手:“我们阿煜同太子殿下自幼要好,他又十分敬爱你们两位兄嫂,所以姨母就拜托太子和太子妃,去问一问阿煜的想法。”
永嘉侯夫人都这样坦白了,徐归宜如何能不应下?
于是她找了个时机,用楚王傅浔将沈煜骗去淳徽殿,吃了一盘金风玉露糕,喝了一壶茶之后,沈煜终于落荒而逃。
按照傅岚宸的话:“已经问到了这个地步就可以了,再问的话,按照阿煜的机灵劲儿,就要猜到了你们想赶鸭子上架,他这个年纪刚好是反叛心理生长的年纪,是最不愿意被安排的,弄得不好会触发他的逆反心理。”
徐归宜一听,也觉得说的在理,但是.....没法交差啊。
“世子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他自己钟意什么样的姑娘,妾身连个轮廓都拼凑不出来,妾身怎么跟姨母交待?”
傅岚宸斜了她一眼,摇摇头:“我跟你说,就是没有具体的人像才好,若是他能说出具体的人像,就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认定的人,你们又要白忙活一场。”
嗯......好像是这个道理.......
徐归宜叹了口气:“也不是我们要着急,主要是这位宋小姐,听说品貌十分端正,从小熟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为是个非常不错的姑娘,所以也十分抢手。
“自从过了及笄之年,前去说亲的人不知有多少,好在诚意伯夫妇只有这一个女儿,心里舍不得,所以宋小姐的婚事,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着落。”不然怎么会轮到沈煜呢。
傅岚宸眉眼一皱:“婚姻大事,最重要的还是要两个当事人心意相通,父母再满意,也不能代替他们过日子。”
徐归宜翻了个白眼,若是婚姻大事都能自己做主,她和他,也不会坐在一起喝茶,操心起沈煜的婚事了。
“殿下说的极是,虽说两姓联姻,最重要的是两厢情愿。但是,试问天底下哪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知根知底,相貌品性皆是上乘的女子相伴一生。正因为我们尊重当事人的意愿,所以才要事先了解他们的喜好。”不然费那么多口舌干什么,直接请皇帝陛下下旨赐婚就好了。
傅岚宸语塞,不禁有些恼火:“太子妃总是有高见,那这件事便由太子妃全权负责吧,孤还有事要处理,就失陪了。”说完,起身就走。
徐归宜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毛了这位尊神,还没反应过来,就连忙行礼:“恭送殿下。”眼看着傅岚宸的背影出了淳徽殿,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