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亦心拿着筷子拨了一口饭，嘴里只是机械地嚼着，不像他平时的频率。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再开口的时候，神色也很郑重。
“绾，其实你的成绩，和身世没有任何关系。即使别人拿这个大做文章，也不会动摇你在闫氏的地位和设计上的成就。”
严绾瞪大了眼睛看他：“他们骂的是我妈妈！为什么我得罪了人，却要我妈妈来承受这些脏水？”
更郁闷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
“你的身世……”
“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私生女，只知道我的生命里，父亲的形象模模糊糊。也许他们说对了，我就是个私生女。但是，我从来不以我妈妈为耻。”严绾激动地看着他，“如果我妈妈是因为钱而和爸爸在一起，她不可能在离开——好吧，就算是我爸爸——以后，就甘于守着那个小屋过日子。你不知道，妈妈早些年是很美的，有个家资过亿的老板天天拿着玫瑰守在我们家的门口，可是妈妈却宁可天天上朝九晚五，把每一分钱横竖计算着花在我的身上，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哪怕一分钱！”
“我明白，看到你我就明白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了。”闫亦心急忙压住她的手，“我的意思只是说，我们这样的回应，可能会正中对方的下怀。如果我们不理不睬，关于你妈妈的话题，不会持续很久。”
“也许是这样。但是，我不能让妈妈被人骂。”严绾咬了咬唇。
闫亦心有些为难，严绾的口气，似乎私生女这一条无法反驳，除了删帖，他们没有有力的证据去回应。至于人格的问题，谁会相信？恐怕只要一探头，就会引来更多谩骂。
“先把帖子删了吧！”他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样被动的应战，他们没有取胜的可能。但，这似乎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看着严绾天天愁容满面，他会觉得心痛。
“删一个帖子，会让其余的帖子更热。而且，会冒出更新的帖子出来。”严绾摇头苦笑，“这样做，不但治不了本，而且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反弹，把一些本来没有关注这个帖子的人，都被吸引到论坛上来。”
“那么，我们只能从这个发帖子的人身上打开缺口，至少我们要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要捅你一刀。虽然帖子上的言论完全失实，我们可以提请公安部门介入。但是……在目前阶段，关于网络言论方面的法律还没有健全，量刑过轻，只怕没有太好的效果。”
“不是找不到吗？用假名汇款，每次又不是同一个地方汇出来，上哪儿去找去？”严绾心烦意乱，一失手，米粒就被拨拉到了餐桌上。
“先吃晚饭。”闫亦心提醒。
“嗯。”严绾答应了一声，地完全没有胃口，把只动了两口的碗推到一边。
闫亦心想劝，也知道严绾心事重重，劝了也没有用，只能叹了口气：“一般人不会知道你的家世，谁会想得到把你母亲的事拿出来说？闫氏的人只知道你家里没有了亲人，并不知道你是私生女。”
私生女的说法，惹起了严绾的不快。事实的真相如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并非完全没有别的可能吧？也许她父亲只是去世了，然后家产被别人瓜分。也许夫妻之间有什么误会，以母亲的性子，恐怕一走了之也是可能的。
总之，私生女只是可能之一！
闫亦心看到她脸色微变，立刻想到自己的说法引起了她的不快。
“我是说，有谁知道你可能会是这样的身份？至少这个人，要知道你和你妈妈的事，更要知道在你们的生活里，你的父亲是一直缺席的。”
“你也知道的，我很少有朋友的。向玲虽然和我同进同出，但是我从来没有向她说过关于我父母的事情，她应该并不知道我一直是和妈妈相依为命的。”严绾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们平时聊天的时候，从来没有提过我父亲，也许她能够猜想到这一点。”
“嗯，一般来说，女儿和母亲的感情比较好，不提父亲也不代表什么。而且她没有理由针对你。如果没有你，她根本进不了闫氏，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前途。虽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种说法是夸张了一点，但是她其实多少有一点依附你。”闫亦心点头，两人一致同意排除刘向玲。
“鲁湘倒是知道的……我跟她说过，但是我相信她不会做这种事。”
闫亦心继续点头，对鲁湘的人品，他也是信得过的。何况，鲁湘自己根本对进入设计业毫无兴趣，因此完全没有动机。
严绾继续冥思苦想：“我和同学来往不多，也不会把身世到处宣扬。除非……陈晓蓉和我同学了六年，她到过我家里，认识我妈妈的。”
再次提到这个名字，严绾的心情还是很复杂。
“还有谁吗？”
严绾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了。”
“你认为是陈晓蓉？”
“我找不出其他的人选。”严绾苦笑，“而且她有嫉恨我的理由，如果她有实力，用这样的方式羞辱我，应该不会令我感到意外。”
更重要的是，陈晓蓉对陆文俊有意，自然会把她视作眼中钉。尽管她有了闫亦心，对陆文俊和她的恨早就烟消云散。
“难道是她？”闫亦心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也许有她的份，但绝不会是她一个人做出来的，这几笔打到卡上的钱不少，陈晓蓉应该不能随时拿出这么多钱来。”
严绾同意地点头：“是的，她家的经济情况也并不太好，除非她和陆文俊……他们最近的关系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有陆文俊在背后支持的话，这些钱未必就拿不出来。”
“针对你妈妈的这个帖子，应该不会是陆文俊干出来的。”闫亦心摇头，“陆氏和闫氏更重要的是商业上的对立，没有必要把你的身世扯进来。事实上，你的身世对于你在设计上的成就毫无影响。”
严绾想了又想，陆文俊虽然风流，但是这种下阴手的勾当，却未必会做。他这个人，也傲气得很。
所以，她点了点头：“应该不会是陆文俊的手笔。”
“我们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件事和陈晓蓉有关。明天你把她请来作客，你们同学了六年，这点交情总是有的。”
严绾同意地点头：“好，明天我请她过来。”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着一种绝望的沉痛，让闫亦心吃了一惊。
“绾，别太担心。我们会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的，这些帖子暂时先不用管，就当它们是免费的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