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唯则眉眼冷淡,带着浴血后的锋芒,朝老夫人一拱手,“听说老夫人在为我选妻,儿子感激不尽,但有句话一定要当面告诉老夫人。”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今日我的老脸是丢尽了,你们一个个都来给我难堪!”
杜唯则却仿佛没听见,“我娘过世后,我在娘的坟前起过誓,一定要告知过娘亲才会成亲,还请老夫人成全。”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脸色突然一白,像是见了鬼!
“你,你说什么!你娘?”
“是的,我死去的亲娘。”
杜唯则直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老夫人,老夫人更加身子发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你那个娘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尸骨都埋在老家江陵,你还想怎么告知?你这分明是托辞,是狡辩!”
“老夫人!”杜唯则眼神一厉,生生带出几分杀气,“老夫人慎言!我娘去世多年,但也是老爷的正室原配,将来还能凭借我的侯爵请封诰命,请老夫人多放点尊重!”
杜老夫人眼一翻,手一瘫,晕在了座位上。
封赏诰命的应该是我!
旁边的丫鬟尖叫一声,“老夫人晕倒了!快去叫老爷来!”
大堂里瞬间乱了起来,丫鬟小厮们手忙脚乱,拿帕子的拿帕子,叫老爷的叫老爷,倒水的倒水。
只有杜唯则、羽蘅和柳芜定定地坐下没动。
杨夫人和媒人更尴尬了。
刚才永安郡主说宗室贵女都看上了镇国侯,现在镇国侯又说要先到他亲娘坟上去见过,敢情这镇国侯不是老夫人的亲儿子?
亲不亲儿子也没事,可是镇国侯这架势不像是要好好说亲的样子啊,他们杨家巴巴地赶来,还以为能攀上新贵,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杨夫人怨上了老夫人,都怪这老太太逞强,自己家里都没说清楚,叫她们来换什么庚帖!
媒人看了看杜唯则冷得像石头的脸,到底是舍不得抛下这个巴结新贵的机会,凑上去陪笑道,“镇国侯,我们杨家的小姐啊,真的特别端庄贤惠,镇国侯年岁不小了,又新任侯爷,等开了府总要有个夫人料理家务,才好安心朝事啊……”
“谁要当侯府夫人谁去当!我才不去!”外头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大声嚷道。
羽蘅转头一看,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从外面跑了进来,她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平平,甚至看起来还有点木讷,寻常的浅紫色长裙在她身上也显得有些成熟。
但她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跑进来对杨夫人道,“我已经告诉爹爹,我不嫁!你们不用费这个心了!”
想必就是那杨家小姐了。
听说她脾气不好,现在看来倒有几分真。
杨夫人又惊又怒,噌地站起身来斥道,“你一个大姑娘家,跑到男子家里来说这些话,你还知不知道害臊!”
“不知道害臊的人是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不就是看人家刚做了侯爷又没有家底,想攀附上去提携你们吗?我告诉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你,你,我,我……”杨夫人气得跌坐在椅子上,翻着白眼,也快晕过去了。
“我才不会让你们拿我去换人情换好处,让你们利用我!我拼着名声不要,就算一辈子不嫁人,就算做了姑子!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媒人垮着脸,这桩亲事彻底黄了。
杨小姐朝羽蘅、杜唯则一鞠躬,“对不住,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这就走。”
羽蘅轻轻一笑,倒对杨小姐这爽利的性子挺喜欢的,可惜了。
她看了杜唯则一眼,杜唯则仿佛根本没看见杨小姐,一动不动。
“不客气,杨小姐,不送。”
杨小姐也不管杨夫人真晕假晕,和媒人一起拖着她就走了。
等杜老爷赶到的时候,杨家的马车都已经走得没影子了。
老夫人恰好呻吟一声,缓缓醒来,惨白的脸上满是委屈。
“老爷,我活不下去了,让他们当着外人的面作践我啊……”
杜老爷一听就有些生气,可是转身对上杜唯则和羽蘅……
这一个是皇上亲封的镇国侯,一个是太后喜欢的永安郡主,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啊!
只好忍下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今天和杨家换庚帖吗?羽蘅,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走的时候跟家里不说一声,回来也不说一声?”
看样子,杜老爷是要拿年纪小的羽蘅开刀了。
羽蘅却平静笑道,“祖父先别气,我可是为了杜家才急忙赶回来的。听说祖母选了杨家,我怕祖母不知道杨家底细,特意回来告诉祖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