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骑兵嚣张驰骋,铁蹄扬起沙尘,从遥远的北方滚滚而来。
长河弯曲,落日好似烧红的烙铁,坠入薄云,飞霞掠远,红彤彤一大片,仿佛血染红了天空。
孤城中狼烟不绝,扶摇参天。
神策安西军第七团,死守酒泉城三十八日。
血淋满了城墙。
天城一色。
——
敌军又一轮进攻被击退。
陈牧背靠着城墙大口喘着气。
这一战打得太惨。
瘫坐城头,满眼都是战友的尸体。
横七竖八,叠股枕臂。
活下来的士兵疲惫不堪,有的躺在战友尸体旁边就睡着了,有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伤病号颓废地靠在垛口后面,忍着剧痛,不时发出呻吟声。
有的人经过一场血战后精神崩溃,疯了,一边走,一边笑,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无论别人怎么喊他,他也不回应。
疯子突然倒地。
他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三营临时都尉典效忠把陌刀放在一边,双手把在女墙垛口上,继续盯着敌人败退的方向。
这时一名百夫长走了过来,百夫长的左手只剩下两根手指,绑着绷带,依然鲜血淋漓。他哭腔道:
“典都尉,咱们撤吧,援军不会来了!”
典效忠回过头来看了看自己的兵,包括这名百夫长还剩下十七个,他们的目光有些怪异。
在抵抗这次冲锋之前,这名百夫长就曾私下找典效忠念叨,说自己家里有父母,媳妇刚怀了孕,他不想死。又说就算我们守住,其它城门也守不住,不如现在趁乱逃掉算了。
当时典效忠训斥他一顿,他也没说什么。
他在这次战斗中的表现其实还算不错,并且最终活了下来。
可是现在,他竟让当着大伙的面说这些。
“要走,你就走吧。”典效忠声音嘶哑:“在其它城门失守之前,我典效忠绝不会主动离开阵地。”
百夫长跪到地上,给典效忠磕头,随后站起身,扭头便走。
一支箭从百夫长脑后刺入,从眼眶扎出,百夫长的身体一挺,随后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就发生在陈牧的眼前,眼瞅着百夫长的尸体倒下。
再看典效忠的脸,硬汉的脸在抽搐。
“你有父母,别人就没有父母吗?你有孩子,死去的那些弟兄,有多少连女人还没碰过。”典效忠举弩高呼:“再有言退者,如是惩之!”
还剩下十六个人,默默低下头。
这时陈牧的心里很乱。
他本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可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就魂穿到这个受伤昏迷的大头兵身上。巧的是,他叫陈牧,大头兵也叫陈牧。
穿越之前,他辛苦半生创建的商业帝国轰然倒塌,在无数股民的诅咒声中,他只感觉心脏一缩,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印象了。直到现在,他还因为没能亮出杀手锏而感到隐隐不甘。只要他亮出底牌,一套组合拳下去,就可以把竞争对手置于死地,从而挽救股市,在商业战场的废墟上重建他的商业帝国。可惜,他没有那个机会了。
穿越之后,毫无冷兵器战斗经验的他,经过多次激烈搏杀,还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一个奇迹。
他在一个月前苏醒,刚从病床上坐起来,就被拽到城头上。
当时正在打仗,箭矢在眼前横飞,受伤的士兵惨叫着在地上打滚,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不知所措间,他发现一名老兵很是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