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046章(1 / 2)

    第四十六章

    夜色如墨, 月光泄了一地银辉,难得无风,室内的烛火安静燃烧着,橙色暖光打在裴邢脸上, 他那副炸毛的模样, 尤其令人好笑。

    钟璃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理都没理他, 径直翻身上了榻。

    她淡定得不像话,没有半分做贼心虚的模样, 裴邢隐约意识到自己是误会了,他的理智这才稍微回笼一些。

    瞧她连句解释都没有, 他才又不爽起来,长腿一勾,脚背勾住了她的小腿,他洗完脚, 根本没擦, 脚背上还沾着几颗水珠。

    钟璃只觉得小腿处猛地一凉, 便顺着他的力道,朝一侧栽了过来, 整个人倒在了榻上。钟璃就没见过这么幼稚的男人,她坐稳后, 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裴邢依然懒洋洋靠在榻上, 见她还敢生气, 轻呵一声,身体前倾, 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惯的你。”

    钟璃懒得跟他浪费口舌, 伸手拂开他的手,径直躺到了里侧,她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令裴邢多少有些不悦,他翻身覆在她身上,咬牙道:“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样?”

    钟璃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怕他胡来,她终究还是服了软,低声道:“谁让三叔误会我在先,有您珠玉在前,我还敢勾引哪个野男人?”

    裴邢总觉得她在骂他野男人,见她眸中泛起了委屈,他才没跟她计较,他翻身躺在她一侧,理直气壮道:“既然是误会,看来,荷包确实是送我的,明日赶紧绣好它。”

    钟璃:……

    荷包的颜色和荷包上的麒麟皆是承儿选的,若是挂在他身上,万一哪日被承儿瞧见,小家伙一准儿不高兴,别看他年龄小,小心眼多着呢。

    钟璃可不想让他委屈,她睁着眼睛说瞎话,道:“三叔这等气度,哪里适合墨蓝色,你这般沉稳,理应佩戴黑色荷包,黑色也百搭,就算您穿着大红色锦衣卫服饰时,同样能佩戴,我还可以在上面给你绣匹孤狼,更符合您的气质,我给三叔绣个新的。”

    裴邢勉强颔首,“成吧。”

    钟璃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扯了扯被子,就闭上了眼,裴邢一连几日都没碰她,这会儿心情一好,难免有些心不在焉,他将少女揽入了怀中,低头去亲吻她的脖颈。

    钟璃心中一跳,脖颈又痒又麻,呼吸都乱了一分,她连忙伸手去推他,小声道:“不行。”

    以往,她就算会拒绝,也都是忍到第二次,好几日不曾亲近,才一开始,她就拒绝,若非清楚,她不是那等作风不正的,裴邢真要以为是旁的男人榨干了她。

    他眯着眼睛没说话。

    钟璃小声解释道:“我来月事了,差不多每个月都是这几日,你忘了?”

    平日她来月事时,他总闻到一丝血腥味,这几日,因为她一直在服药,身上沾染了药草味,才压住了血腥味,裴邢算了算,还真是这几日。

    “还有几日结束?”

    钟璃一般都是七日结束,她如实道:“两三日吧。”

    这几日,他都不曾碰她,钟璃还以为,他知晓这事,见他丧气地又躺了回去,她一时有些奇怪,前几日,他改吃素了?

    她也没多想,他的清心寡欲,对她来说,自然是好事。

    不等她闭上眼睛,裴邢再次将她勾到了怀中,钟璃老实充当起了抱枕,本以为他会安分,谁料他竟是低头埋在她颈窝处,又轻啄了几下她的脖颈,手臂也箍住了她纤细的腰肢,钟璃身体止不住地轻颤,又羞又恼地喊他,“三叔!”

    裴邢臭着脸,抬起了脸,“叫魂呢?亲一下都不许?”

    钟璃拉了拉滑到肩头的里衣,拒绝的姿态再明显不过。

    裴邢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突然露出个邪恶的笑,“钟璃,你不会是怕情动吧?”

    钟璃一张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耳根红得几乎滴血,她羞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根本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等话来,“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分明是怕他控制不住。

    裴邢心情大好,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白皙的耳垂,“羞什么?上次抓着三叔不放时也没见你这般害羞。”

    钟璃简直被他倒打一耙的本领气死,这个狗男人,她抬脚就蹬了他一下,裴邢也不恼,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脚踝。

    钟璃好想咬他一口啊,她气咻咻转了个身,给了他一个后背,她平日总是要么端庄守礼,要么温柔娴淑,甚少露出这般生动可爱的神情,裴邢唇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笑。

    他笑得胸膛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这个狗男人。

    钟璃好气呀,很努力很努力地才没转身咬他一口,她是真被气得不轻,梦中都在咬他。

    翌日清晨,她醒来时,他早不在了,钟璃还是好气,气他在梦里为所欲为,她恼得捶了一下床,权当他还在,捶死这个狗男人。

    今晚是夏荷守夜,直到天蒙蒙亮时,她才眯了会儿,听到动静,她吓了一跳,连忙进了内室,“姑娘?”

    等她掀起帷幔时,钟璃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她撩了撩发丝,极其自然地转移了夏荷的注意力,“帮我倒杯水。”

    夏荷扫了一眼室内,见没什么东西掉下来,才拎起白玉壶,去小厨房打了壶热水。

    她进来时,钟璃已经穿好衣服下了榻。

    钟璃用完早膳后,打算继续带秋月和夏荷研制药丸,前几日,她一直记挂着审问刺客的事,也没心教导她们,如今追查玄清的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若教导她们。

    “走吧,我今日再教你们些。”

    夏荷却忍不住小声提醒道:“主子,三爷离开时,特意叮嘱了奴婢,让奴婢记得提醒您荷包的事,他说他晚上回来前,要见到荷包。”

    钟璃神情微顿。

    她心中憋着一口气,自然不想帮他绣,“去将夏草喊来。”

    夏草的女红很是了得,她还帮承儿和钟璃做过好几身衣服,绣工比府里的绣娘都不差,绣个荷包自然不在话下。

    钟璃将夏草喊到了东厢房,还特意让秋月关了门,随即才跟夏草说了一下,让她绣荷包的事,等她应下后,钟璃才带着秋月和夏荷研制起了解毒丸。

    夏草干活很利索,一个荷包两个时辰就绣好了,钟璃还挺满意,让秋月给她拿了赏钱。

    这是一块二两重的银子,夏草不肯收,一个劲推辞,“一个荷包而已,真要收了,奴婢成什么了?”

    钟璃道:“以前手头不宽裕,想赏你们也有心无力,以后多的是机会赏你们,你难不成每次都拒绝?快收下吧,权当给你们攒的嫁妆。”

    夏草感动的鼻尖泛酸,这下没再推辞,“那奴婢先说好,主子可不能随便让奴婢嫁人,得奴婢点头才成,奴婢还想多照顾您和小少爷几年。”

    她性子爽利,嘴皮子也利索,干什么都是一把好手,正因为有她和秋叶在承儿身边跟着,钟璃才放心不少。

    钟璃笑道:“你就算想早点出嫁,我也舍不得放人。”

    夏草这才有些羞赧,不算漂亮的脸蛋上,泛起一抹嫣红,人都更精神了几分。

    钟璃让她退了下去,顺手将荷包丢到了针线筐里。

    用午膳时,钟璃才听说顾知雅今日提出了告辞,打算明日离开京城。她原本计划五日后再走,想多去看顾霖几次,见父亲对玄清紧追不舍,她多少有些不安,只想赶紧赶回封地,藏好玄灵。

    老太太和二太太少不得要挽留一番,她以不放心孩子婉拒了,还说等孩子大些,她再带着他们回来,届时多住一段时间。

    秋月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她一准是怕事情败漏,这才想跑路。”

    钟璃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好戏尚未登场,她自然不希望顾知雅提前离开,她想亲眼看着她弯下高贵的头颅。

    晚上裴邢回来时,已临近子时,他一眼就瞧见了针线筐里的荷包,见另一个还是只有一颗脑袋,他的这个却绣好了,裴邢还挺满意。

    他也没吵醒她,将人搂入了怀中,抱着她进入了梦乡,第二日,裴邢起床时,头一次喊醒了她。

    钟璃被他晃醒时,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瓷白的小脸下意识往枕头里埋了埋,这副呆呆的小模样,还怪可爱的,裴邢手痒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赶紧起来。”

    钟璃这才清醒了一分,她看了一眼沙漏,还不到寅时,他睡的顶多有两个时辰吧?这一刻,钟璃真心觉得,他也挺不容易。不,应该是当官的都不容易。

    大晋的早朝,是每隔三日上一次,每次要上早朝时,官员们需要在寅时之前抵达皇宫,睡觉时间自然没多少。

    钟璃甚少起这么早,脑袋都有些晕晕的,她拥着被子郁闷地坐了起来,不明白他这么早喊她作甚。

    裴邢穿上外袍后,就将荷包丢给了她,“帮我系上。”

    他说着走到了床边,钟璃没下床,往他身边移了移,木着一张小脸,帮他将荷包系在了腰间。

    系好后,钟璃才抬起小脸,少女一头乌发垂在身后,瓷白的小脸蔫哒哒的,“好了。”

    因为很困,她反应都比平日慢了一拍,说话也慢吞吞的,小模样呆呆的,瞧见她这个模样,裴邢心中无端有些发软。

    见他漆黑的眸落在了她身上,钟璃歪了下脑袋,本想问他还有事没,谁料,下一刻男人就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似是奖励一般,亲完还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睡吧。”

    钟璃心中重重一跳,纤长的眼睫不受控制地颤了颤,裴邢没忍住又亲了一下她的唇,这还是他头一次,下了床后,这般温柔地吻她。

    钟璃一时怔在了原地。

    裴邢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将人按在了榻上,“快睡。”

    直到他转身离开后,钟璃才回过神,她眨了眨眼,忍不住摸了摸唇,头一次发现,他的唇竟很是柔软。

    *

    天蒙蒙亮时,顾霖的“花柳病”加重了,他止不住地轻颤,他身上的脓包增加许多,眼窝陷得很深,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早上小厮给他送饭时,瞧见他这副模样,吓得手脚瘫软,伺候他的小厮,不仅怕他发疯,想要糟蹋人,更怕他会死。

    小厮抖着手放下了餐盒,连滚带爬跑了出去,赶忙将这事,通知了管事,随即又去喊了大夫。

    大夫为顾霖检查过后,忍不住摇了摇头。前段时间,他的情况还算稳定,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病情竟是严重许多。

    京城里有不少人得过脏病,拖到后期,基本就没了治愈的可能,说句难听的,就差等死。如今顾霖的情况,便不容乐观。

    见大夫摇了摇头,管事心中咯噔了一下,顾霖咬着手一直抖个不停,嘴里也无意识呢喃着什么,瞧着痴痴呆呆的,管事不敢拖延,连忙让人去了镇北侯府。

    此时,顾知雅正在老太太这儿跟她道别,二太太、几位姨娘,连同钟璃、顾知晴皆在。

    几个人还起身送了送顾知雅,将她送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顾知雅笑着看向了周氏,“二婶你们都别送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越送我越不想走,你们快回去吧。”

    二太太笑道:“成吧,那你路上小心些。”

    顾知雅点头,她正欲转身离开时,就瞧见前面跑来一个小厮,这小厮一直在顾霖身边伺候,顾知雅自然认识他,瞧见他慌张的神情时,顾知雅心中无端一紧。

    下一刻就见这小厮“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他纯粹是怕的,见到顾知雅时,腿软得站不住,“世子妃……”

    顾知雅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究竟怎么了?”

    “大少爷他,他病情骤然加重了,恐怕……恐怕……”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恐惧,身体不自觉轻颤着,唯恐顾知雅一怒之下,会杖毙他。

    顾知雅弄明白他什么意思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幸亏章嬷嬷及时扶住了她,她才没有跌倒下去,扫到她悲不自胜的模样,钟璃冷冷勾了勾唇。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问问她,既然知道为顾霖悲伤,为何对旁人就能狠下心加害?难不成只有他们自己的命,才是命吗?

    她垂下了眸,终究是冷静了下来。

    因为顾霖的病情,顾知雅自然没有走成,大夫说的很严重,就差说可以给他准备后事了,顾知雅当即赶往了庄子上,瞧见弟弟,没有意识地一直哆嗦时,顾知雅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扭头问了问管事,“父亲呢?”

    管事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垂着脑袋恭敬回道:“老奴也让人通知了侯爷,他、他如今不在京城,听他身边的小厮说,他是缉拿凶手去了,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也不知何时归府。”

    顾知雅恨得攥紧了拳头,指甲弄断了一只,都没发现,她冷声道:“弟弟生死不知,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竟为一个外人到处奔波,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我们的好父亲!”

    顾知雅气得身体都在发抖,章嬷嬷连忙顺了顺她的背,劝道:“侯爷并不知道,大少爷病情会加重,若是知晓此事,他断不会离京。”

    顾知雅却根本不听,早在知晓他在追查玄清时,顾知雅心中就憋着一口气,这会儿几乎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他身上,“不,他眼中根本没有霖儿,根本没有,他根本就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他但凡负点责任,霖儿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怪他!一切都怪他!”

    但凡他早点将顾霖立为世子,她就不会铤而走险,对顾承下手,以至于如今,天天担惊受怕。

    她咬牙道:“若是霖儿有个意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她眼眶通红,神情也冷得可怕。

    章嬷嬷连忙道:“世子妃莫要担忧,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定能挺过去。”

    此时,镇北侯已经追到了冀州。他收到了探子传来的消息,说冀州附近,曾出现过玄清的身影。

    镇北侯发动了不少人,终于在第三日,逮住了玄清,其中自然不乏裴邢的功劳,早在前几日,得知玄清的存在时,裴邢就让人调查过他,得知他有个妹妹后,裴邢还让人给封地那边的探子传了消息,让他们将他妹妹带到安全的地方。

    玄清被抓后,咬死了是一个陌生男人找他联络的刺客,他只是为了赚对方承诺的一百两银子。只为了赚一百两银子,就乖乖拿着对方给的六千两银子联络刺客。

    根本没人会这么蠢。

    镇北侯自然不信,不论审问几遍,他都这么说,问他那个陌生男人,长什么样时,他只简单描述了一下,让他作画,却说不会画,镇北侯一时审问不出来,就带他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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