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的需要勇气。
“这是哪位才子么,为何从未见过?”
“一身破旧布衣,才子怎会如此寒酸。”
“一介草民,也敢登擂角逐,妄图染指勋贵之女,哈哈...”
“我敢打赌,此人胸中墨水,憋不出半首好诗。”
“兄台莫要抬举他了,还半首好诗...哈哈...滑天下之大稽,要我说,半句也不可能。”
“连刘士林都认输了,他还敢上去?”
“看他爬擂,颇有趣味,哈哈...”
台下人惊讶不已,议论纷纷,而在这时,也有人认出了韩复。
“我想起来了,这是那位少年。”那人惊呼。
“哪位少年?”有人问道。
“就是那位少年啊。”那人回道。
“兄台欺我拳头不硬乎?”
“就是那位...”那人有些急,连忙说道:“与玉面...秦将军有婚约那位少年。起初我还不相信是他毁约,此时见他登擂,我方才醒悟。原来他钟意之人是百里小姐,怪不得,这就合理了。可他...似乎有些异想天开了。”
“是他?”
一传十,十传百...台下恍然声不绝于耳。
众人愕然看着韩复,仿佛想要看着与秦昭宁有婚约之人是何等面容,旋即...尽皆看向秦平。
秦平同样很惊讶,捋着胡须的手悬在半空,见众人看来,这才和煦一笑,起身道:“原来是贤侄,那日贤侄取消与昭宁的婚约,老夫还在想,贤侄在定兴无依无靠,该何去何从。此刻见贤侄安好,老夫便放心了。只是未曾想,贤侄竟也登了此擂。如此也好,贤侄尽情施展,也叫老夫看看贤侄才华。若是赢了维仁,更算一段佳话。”
他说的大气,但自心里是瞧不起韩复的。
正如台下一些人所言,韩复一个平民之子,读书识字都是困难,又怎会作诗?
在他看来,无非就是韩复无路可走,不得已上来碰碰运气。
幼稚行为罢了。
而且,他越是和蔼,将韩复捧的越高,稍后韩复越是丢人。
顺便塑造一番平易近人的形象,岂不美哉?
听闻秦平肯定,台下对韩复身份还有不信的一些人疑窦尽消。
然而,当他们再度看向韩复时,却又无奈摇头,耻笑者更多。
“退婚秦家来登擂,这是自取其辱。”
“秦维仁六诗已成,若非诗仙临凡,谁人能短时间内将其赶超?”
“诗仙临凡...哈...你也不看看他那穷酸样,还诗仙临凡。”
“那小子,你还是下去吧,莫要丢人现眼了。”
能在此围观者,平民虽多,但富贵之人也不缺,且尽在里三圈围看。
他们见韩复穿着打扮,便从骨子里瞧之不起。
取笑声、调侃声、鄙夷声不绝于耳,好言者寡。
面对如此情景,换做普通人,怕是早已承受不住,面红耳赤的羞愤离开。
但韩复又怎是普通人?
他身形挺拔如松,面色从容不迫,宠辱不惊。
旋即,韩复洒然一笑,抱拳作揖向四方,正色道:“多谢诸位。”
这个动作,将众人搞得一怔,皆是觉得莫名其妙。
此子莫非傻子?遭受这般嘲笑,竟然以礼相谢?
或者说,这个韩复是有恃无恐,有真本事的人...摇了摇头,潜意识将此猜想否决。
怎么可能...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韩复强行压下玩梗的冲动,在众人不解之时,韩复颇为感慨的仰头叹道:“世人眼孔浅的多,只看皮相,不看骨相,古人诚不欺我。此时情景,我受益匪浅。”
面对嘲讽,韩复予以反击。
“竖子找死。”
“竟敢数落我等。”
“不知好歹,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能作出几句烂诗。”
霎时间,嘲讽鄙视者怒目相视,若眼神可杀人,恐韩复已然魂归幽冥。
而事实是,韩复一首像样的都作不出来,但...他会抄啊。
呸...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抄呢?
“唉...”擂台下,刘士林看着那些狂怒的非富即贵者,无奈摇头:“若他败了,怕是活不过今晚。”
身侧同伴无不严肃点头,复杂的看向韩复。
吃人的时代,命贱如草芥。
尤其韩复的言语,触怒的是更不在意人命的人。
刚刚坐了回去的秦平顿时讶然,遂呵呵轻笑,再看韩复时,犹如在看死人。
“是你自己找死,可与老夫无关...”
今日之后韩复消失,是秦平愿意看到的美事。
周辛夷张了张嘴,想要阻止韩复的作死言语,但为时已晚,继而无奈摇头。
他又扭头看向秦平,见其嘴角划出的那抹冷笑,不由默然。
擂台上,秦维仁看着韩复,轻蔑一笑。
在他看来,韩复于他而言,毫无威胁。
随后,他目露揶揄,审视着韩复。仿佛想要看透说他妹妹的婚约只值三文钱,又胆敢登擂与他角逐的少年,有几分熊心豹子胆。
而在他眼中,韩复却是一副波澜不惊,又云淡风轻的讨厌模样。
韩复睨着秦维仁,将他神态尽收眼底,至于台下神色各异的众人,干脆不再理会。
他一声轻笑,面向犹如是在看戏的秦平,说道:“伯父,晚辈献丑了。”
快献丑吧,然后献命...秦平微笑点头。
当日之辱,今时还之...韩复漠然垂眸,遂转身看向一旁诗题。
竹梅松情酒月己,七字七题,前三题正是岁寒三友。
第一首要作的诗,自然与竹有关。
众人注视着,而在无人看好且夹杂寒芒的目光中,韩复不假思索,开口朗声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话音落下,众人的神情由等着看戏转为震惊,千百人的擂台周围,顿时好似静默,只剩细不可闻、却又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遣词简朴、直白明了,但听了之后却心神激荡,头皮发麻有没有?
一诗吟毕,举目皆惊!
适才嘲讽者,更是瞠目结舌,又觉如食蛆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