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成为NPC, 家成为游戏背景。
闫岸收回了眼神,敛起眸子,不再接着询问。
——无名氏的直播间:
「woc这人牛逼啊」
「那她对这次的游戏地图不就是熟悉的很了?」
「我看过她上一次直播, 也很奇怪,感觉游戏的设定好多都是从她身上偷来的…但我万万没想到是,这次的游戏更明目张胆了」
「……好惨」
「这有什么惨的?不是件好事吗?NPC她都熟悉, 场景地图她也熟悉,可以方便游戏发展,不用到处逛地图了啊」
「虽然在恐怖游戏里说这话我可能有点圣母了, 但我还是想说: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 我们刚才所说的出现在游戏里的、被叫做NPC的、她的那些“熟人”全都是已经在现实里死了的人」
两人在安尔的带领下来到三楼某两间房门中央, 被同色木板覆盖着, 完全看不出这里还有一道夹缝小道。
安尔拿出手术刀,卡在木板缝隙间, 一翘, 生锈的钉子松动了——她很容易就掀开了这整块有一人多高的木板, 然后将它斜靠在墙上。
灰尘散尽, 这是一条宽一米、高两米的狭窄通道。
里面并不深,只是黑漆漆的一片, 隐约能看见前方三四米处有个进门的转角。
“……谁会把房门安在这里面啊?”范绸倒吸一口气, 伸长脑袋向里面瞧了瞧,“这也太窄了,一次只够一个人进去。”
“怪物导航系统:请注意前方六米处, 出现【怪物组合体·羊大叔】!吞噬型怪物, 攻击力一般, 一旦玩家被攻击成功, 它将会持续吞噬玩家的心理san值(本局游戏里不可逆转)和灵魂百分数(永久不可逆转)。”
范绸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猛然后退一步。
“啥?他又变成怪物了, 这咋进去啊?”他呆愣道。
安尔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这两者变化的契机。
闫岸瞥了眼面板的游戏时间,七点应该早已经过了,她又将视线缓缓转移到筒子楼的上方,昏黑一片的天空,仅靠楼内房屋里的灯泡和三楼的灯笼维持着微弱的光明。
“我有一个想法,有概率能跟NPC羊大叔接触到,要不要试一试?”闫岸忽然道。
“你先说。”范绸看了眼她,迟疑道。
“第一步,先走进去。”闫岸无害地笑起来。
“……”范绸没话说了,用死鱼眼盯着她。
闫岸微挑眉头,自告奋勇:“不敢去?那我第一个。”
说罢,不等两人反应,闫岸便一脚跨入了狭缝中,身处黑暗,向前走了两步。
“怪物导航系统:请注意前方五…四米处,出现【怪物……”
越往里走,空气里的某种味道就隐约越熟悉了,萦绕在鼻尖——是香烛烟味,直到这味道的浓度愈发浓厚,临近了某个极限值。
怪物导航系统的通报瞬间被中途掐断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活管家的提醒音——
“生活管家提醒您:正前方四米处,出现可对话NPC-剃头匠-羊大叔。”
由怪物转变成为NPC,好似没有一丝预兆。
闫岸勾起嘴角,回头看去,身后是一片漆黑,空无一人——范绸和安尔消失不见了。
不,还是有预兆的。
不过还有一重要的点他们得思考:到时候该怎么安全地离开这里。
底线是使用小菲中午送给他们的“可抵抗香烛烟味儿”的糖果……但是,这么早就把它用掉了,总感觉有点可惜呢。
闫岸抬起眸子,撇过头,黑眸直勾勾看向羊大叔的屋门。
*
“……闫岸、闫岸?”范绸睁大眼睛,愣愣地扒着狭缝通道的边缘,等看到黑暗里空无一人时,他瞳孔震惊,“卧槽她人呢?!”
安尔倒有些出乎意料,看见了闫岸直接在他们眼前消失,语气间带着微不可查的赞赏之意:“她成功了——那就,该我们进去了。”
范绸咽了口唾沫,迈开脚步。
……
闫岸搭拢着眼皮,两手环抱,在原地等了半分钟,终于听见了身后范绸一人嘀嘀咕咕的吐槽声。
“这是什么鬼啊…现场穿越?他刚刚不还是怪物吗?怎么突然又变成NPC了?”
三人成功集合,范绸骂骂咧咧地刚准备摘下戒指,复制出新娘阿花。
“你的技能先别用。”闫岸忽然说道,拦住了范绸的手,黑眸眯着,“技能有时间限制,现在用肯定会浪费很多。”
“你们俩先在外面等着,我进去从羊大叔那边套点线索,等我叫你们,你们再带复制人进来——这样才对得起你消耗掉的技能啊。”她看向范绸,笑眯眯地说道。
根据范绸所述,他如果只是单纯地复制一个人的外表及基本性格,魔术技能时效最多有三分钟,足够让羊大叔相信这是“真人”了,但剩下的这点时间却不足以让他们立即离开这里。
其实,如果他们每个人都使用小菲的糖果,完全足以立即离开——但闫岸有点抗拒,她想试一试另一种方法,另辟蹊径。
如果失败了,他们的生命安全也没遭到什么损失,完全可以接受:如果成功了……那她们不仅仅成功地离开了,还省下了一件极为重要的、稀缺的道具。
闫岸弯曲指节,轻敲了两下门,发现羊大叔的屋门并没有关紧。
“羊大叔,我来交任务了。”她推门而入。
屋内的布置依旧跟上一次一样,杂乱而拥挤,白色与红色诡异地交织。
“人呢?”羊大叔抬起了头,完全看不清表情。
他之前面部的毛发原本已经被闫岸他们剪干净了,但此刻又冒出来了半截,仿佛刺猬似的扎根在脸上、眼皮上、口腔里。
“人在屋外。”闫岸从容淡定地走上前,靠在离他不远处的一面墙上,两手环抱。
那面墙上正好排列的满满当当的剪刀——他们需要的婚礼用品之一或许就在其中。
羊大叔坐在椅子上,全身的毛发窸窸窣窣地动了动。
“您知道为什么小菲姐不让我们住在一楼吗?”闫岸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故意被闫岸转换了宾语,他们其实是住在一楼的,不被允许住在一楼的是新来的司仪阿东。
羊大叔面色诡异地看向她,好像她问了一个智障问题:“新娘新郎住一楼啊——她怎么可能让你们见面。”
闫岸微微扬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答案出来了。
新娘新郎确实住在一楼,小菲对他们没有撒谎,但对司仪阿东撒谎了。
小菲当初撒谎对阿东说的住在二楼的“他们”,不是指“神秘住客”,而就是指新娘新郎。
她针对不同的人,选择说真话还是假话,关键在于“这些人”是否必须跟新娘新郎接触。
摄影师是不一定要接触新娘新郎的,所以小菲警惕性不大,选择对他们说真话;而司仪则是必须要跟新娘新郎接触的,所以小菲为了阻碍他,一绝永患,直接说了假话。
一切都跟新娘新郎的接触有关。
“好了没?!快把人带进来啊。”羊大叔有些急躁。
“诶,您先别着急,我还想先问您一个问题啊。”闫岸温和道,语气从容不迫。
“如果,我是说如果——您要是得到新娘后反悔了怎么办?”
羊大叔身体一停,露出那一对横向的瞳孔,许久后才用沙砾划过水泥地般的声音答道:“我不会食言。”
闫岸看着他眨眨眼,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淡然道:“不行哦,语言撒谎是不用付出代价的。”
羊大叔有点恼怒了,他喉咙深处咕噜着,嗓音愈发阴沉:“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闫岸平静地陈述道:“当然是让撒谎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了——闭上你的眼睛,回答我的问题,在我允许之前不能睁开。”
“否则,我会立马让我的朋友带着新娘离开。”
——闫岸的直播间:
「???」
「这是什么鬼发展?」
「虽然完全不能理解,但我总感觉她已经有应对的办法了?盲目自信ing」
「她难道就不怕NPC暴走直接把门外的“新娘”抢过来吗?」
「你傻啊,要是NPC有这个能力,他早就自己动手了,何必大费周章请别人去抓新娘,他肯定是被什么东西限制了呗」
「额,也对哈」
「卧槽卧槽你们别聊了快快快看」
「看啥看啥??」
「沃日她把蝎子拿出来干什么」
只见在羊大叔忿忿不平地闭上眼睛之后,某一只小蝎子顺着闫岸的手腕,爬上了桌面,然后目标直指羊大叔。
“……你在干什么?!”羊大叔当即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又硬生生憋着,不能睁开眼睛,只能吼道,“你让什么东西爬到我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