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话不说, 闫岸就瞥向二楼其中一家亮堂的窗户,几个黑影在里面走来走去。
她只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在一侧找到了楼梯,顺着腐朽木板吱呀响的声音上楼, 她来到那户人家门前, 敛眸插兜。
“叩叩叩。”闫岸弯曲手指,敲响了木门,神情平静自然。
“来了来了!烦死了……”门内骂骂咧咧地传来声音, 逐渐走近,“能不能一次性来齐啊!总这样……”
门被打开了,老人头发花白, 面容疲惫,瞧都不瞧她一眼,招手示意她进来:“摄影师是吧?快进来。”
“我再跟你们说最后一次啊,你们记住了——马上就七点了, 别出门,出门再碰见怪事我可不管。”
他对着还没明白情况的众人说完,就直接仰面躺在床上,闭起眼睛休息。
玩家们面面相觑,眉头皱紧。
“这不是对话NPC, 生活管家没有提醒。”安尔冷淡地对众人道, 说明情况。
盛昊强强硬地打断安尔,一副领导者的模样,沉声道:“我们先来互相介绍一下吧——”
——盛昊强的直播间:
「嘶我真的烦了,他不是很厉害的吗?都进A榜前二十了, 以前看他直播都很爽的, 这次游戏是怎么回事?」
「玛德又来了又来了, 重复又重复, 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虽然但是,昊哥您这次能不能闭一下嘴?让我们耳朵休息一会儿?please」
闫岸扫了眼面板显示的游戏时间,抬起黑眸,平淡地扫视一圈众人,言简意赅道:“先别说废话了,你们知道时间循环吗?”
这个话题对其他玩家来说出现得莫名其妙。
“啊?”范绸一愣,“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其他人不明所以,看向闫岸的眼神十分诡异。
盛昊强喉咙一哽,看向打断他话题的闫岸,后槽牙绷紧,嗓音和眼神愈发阴沉:“……敢打断我说话?你算什么——”
“这场游戏就是这种机制。”闫岸面色平常自然,接着自己的话题,丝毫不在意盛昊强简直快气的跳脚的模样——他纯粹就是一个习惯了位居高位被人奉承的惯性杀人犯,没什么好听他讲的,都是些废话。
“我们的记忆被游戏系统清除过,而且不止一次。”
室内登时一片死寂,回荡着闫岸独有的、平静到宛如冷潭的声音。
——闫岸的直播间:
「!!!终于出现转折点了!!闫岸nb!!」
「生活直播管家:居民0036号对玩家闫岸的直播间感到很满意,打赏玩家闫岸一次性道具“干得漂亮的大拇指”(系统自动抽取居民0036号名下金币数量的3%作为手续费,若玩家拒绝,道具不可收回)。该道具为魔法属性,拥有激发玩家战斗血性的特殊鸡肋功能(?)。生活管家估算价格中……」
「啊真有傻子打赏?」
「鄙人开心,请勿人身攻击。」
“生活管家提醒您:玩家闫岸,系统临时提供给您一次兑换道具的机会,该道具名为‘干得漂亮的大拇指’,可激发生物战斗血性,您可用【4点健康值】进行兑换,请问是否兑换?10、9、8……”
“……”闫岸面色诡异,半秒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面板,没有回应生活管家。
突如其来的兑换功能?这道具跟目前的情况毫不相干啊。
她收回四散的思绪,回正题,平淡地看向众人,歪了歪头:“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闫岸,你怎么了?”范绸一脸迷茫地走上前,“怎么一进游戏跟变了个人似的?”
房见皱着眉头,手指扶了扶黑框眼镜,站在盛昊强旁边:“你突然这么说,我们怎么才能相信你?”
房可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她紫色的高马尾侧搭在肩膀上,一只手缠着发尾,盯着闫岸,一副捉摸不透的表情。
安尔依旧是冷漠的旁观者,头戴式耳机罩在耳朵上,好像里面播放着什么尤为吸引人的音乐。
闫岸无奈地啧了一声,撇过头看向窗户,眯了眯黑眸,缓缓道:“大概两三分钟后,会出现一个呈现怪物组合中状态的NPC,不久灯泡就会炸裂,NPC变成真正的怪物,破窗进来。”
她点到为止,依靠着从小毒蝎那里吐出来的记忆,只能说到这里——再说多了只会起反作用,他们更不会相信。
“哈,就凭一张嘴夸夸其谈,你也太自负了吧?”盛昊强靠在窗边,满脸狠戾,一只手敲了两下窗户,臂膀肌肉精实,语气间嘲讽意味十足,“哦,那个从NPC变成了怪物的家伙是从这扇窗户进来的对吧?”
闫岸眸子淡然,微扬下颌,神情矜傲:“不信?你可以开窗户去看看——楼下。”
盛昊强不可置否地冷笑一声,掏出之前在网吧里准备用来攻击范绸和闫岸的道具,一把倒三角型的金属圆锥,满布荆棘 ,相连的铁环自动缠绕在了手上。
时间差不多了。
她话已经说到头了,多说无益。
人类总是要亲身体验一下才会相信某个事实。
闫岸耸耸肩,转过头不再说话,瞥了眼范绸迷惑的模样,作势从他旁边走过,步速均匀带起一阵风。
她挪动着嘴唇,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去把通风管道堵死,不管用什么办法,别让盛昊强看到。”
范绸虽然不懂她的意思,但看着闫岸平静如水的眼神,全然放下了疑问——通过之前“网吧一案”,他再也不会对闫岸的智商产生任何怀疑。
他喉咙动了动,随即摘下左手食指上的方形金属扳指,棕褐色的眼睛闪烁着银光。
盛昊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扇窗户上,正犹豫不定,要不要听闫岸的话打开;房见一动不动地盯着盛昊强,十分关注,他妹妹若无其事地站在旁边玩指甲。
安尔……则扭过头,正颇有兴趣地盯着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安尔出声了,嗓音冷如干冰,却满眼兴味盎然。
她直勾勾盯着闫岸,眼皮下的青黑让她看起来瘆人阴森不少,嘴角没有弧度,放在黑暗场所里简直都可以当恐怖游戏NPC了
闫岸微微转过头,黑眸平静,淡淡地看了安尔一眼:“问别人名字之前你得先介绍一下自己。”
“你对我很感兴趣?”闫岸转过半个身子,扬眉问了一句,她说这话不是没有理由——安尔的视线实在太强烈了。
安尔忽的咧开嘴,笑了一声,然后立马收回笑容,盯着她,说道:“我叫安尔。”
“我闻到了……你身上的钱味儿——金币挺多啊。”
听到这话,闫岸神情一滞,情绪没什么波动,倒是颇有趣味。
又是钱味儿?铜臭味儿?
上一场游戏里,鬼市里某个NPC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那次是因为冥币。
见闫岸不理她,安尔眨眨眼,慢悠悠地收回了探究的眼神,也没再说话。
她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嘴角的弧度是习惯性向下的,又回到最初阴沉冰冷的模样。
怪人,和闫岸一样怪。
头顶昏黄的灯泡忽明忽暗,时不时滋滋发出电流声。
十几秒后,“吱呀”一声,盛昊强打开了窗户,一阵阴冷的风瞬间从窗户里灌进来,吹得窗户和灯泡乱晃。
窗外黑漆漆一片,浓黑之上的月亮硬是没撒下一点光亮,光明仿佛全部被这块圆形封闭的筒子楼吞噬了。
耳边是迎面而来的丝丝风声。
他抓住窗户沿,瞧着宁静祥和的筒子楼楼下,好像已经意识到会是如此,嗤笑一声:“你说的怪物不会是这里的风吧?……”
忽然,某处突然出现了一声“啪嗒”,是那种金属块掉落在隧道里的声音。
盛昊强对这个声音很敏感,陡然回过头,眼神正对上了闫岸。
“看我干什么,不是要看窗外么。”闫岸眯眼笑了笑。
盛昊强眉头一拧:“范绸呢?刚才的声音是——”
只见闫岸身后,一头黄毛、着装杂七杂八的范绸,在闫岸身后冒出半个身子。
他正挑衅地看着盛昊强,眉头单扬,吊儿郎当地靠在通风管道上,旁边对他竖起中指。
“范绸你tm——”盛昊强猛地深吸一口气,拳头咯吱作响,字句艰难地从齿缝间憋出。
他本来就是一个受不得任何人看轻的暴躁且记仇的性子,但每次在范绸这儿,都能被全线打破,而且不被留下一点余地——他怨恶已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