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池追问,“什么是对的?容氏的延续是对的,那本宫也想延续容氏天下,本宫何错之有?”
“皇兄明知故问。”容歌余光看见江驰禹过来了,她飞快的对容池说:“现在的你,延续不了容氏了,容氏交给你,这天下还姓容吗?”
姓苏!
容池苦笑,他明白啊,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现在只有先靠着苏敞之坐上那个位置,再谈天下会不会姓“苏”的事。
再以功高盖主徐徐图之,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办?
江驰禹勾上了容歌的手,容歌转过头,低声:“走吧。”
容池真是喝醉了。
王府的马车多加了火盆,外面寒风瑟瑟,车里都是暖洋洋的,泽也来接江驰禹和容歌,笑着说:“府内包了饺子,就等着王爷和夫人回去一起吃呢。”
容歌揣了揣手,挑开帘子问:“我俩吃了宫宴,府中的年夜饭你们坐一起吃了吗?”
泽也点头,“当然吃了,吃撑了。”
就留了饺子,想一家人回去吃个团团圆圆。
渊王府内各院各角都挂上了红灯笼,年味超足,江桉双手撑腮,坐在台阶上等阿爹阿娘回来,都给他等困了,打了两个饱嗝才听到大门口的动静。
江桉眼睛一睁,登时就起身利落的跑出去,“父亲,阿娘——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容歌和江驰禹一起说。
王府是要热闹到天明了。
——
早在半月前容歌就往漠北送了信,刚好在三十这天到了时言手中。
漠北军如今驻扎在库勒部外围,一月前向漠北军投诚的一个北地小部落,他们被战争打怕了,部落里早就没了过冬的粮草,北地的雪和着朔风没日没夜的下,饿着肚子会冻死。
部落里的男丁都参军,被鞑靼王强制带走了,老弱妇孺也打不了仗,当漠北军攻过来时,直接就投降了。
漠北军的营帐也是极厚的,里面铺着暖和的兽皮,炭盆烧着,大帐里不至于冻着人。
时言喝了口刚熬的鲜奶茶,坐在炭盆前打开了容歌的亲笔信。
——我收到了赤胆,是喜宴当日最好的礼物,赤胆真是又乖又凶,我很喜欢。
中都的气候比汴京好多了,暖和的日子长,人养着会变懒。
我知道漠北军中难混,但是我和江驰禹都相信你,北地风沙大,你会不会不习惯,我和江驰禹说要给你送袄子过去,江驰禹笑话我说你穿着大袄怎么打仗,盔甲都套不进去。
中都一切都好,我们一切都好。
……
新年快乐,时言。
“新年快乐,公主。”时言低喃。
火盆里的炭火炸开,火星迸溅出来,卷着火舌一起挠时言的手背,时言仔细看那书信上的每一个字,直到都记在了心里,这才万分不舍的收起来。
火架上的奶茶冒着泡,取下来倒入碗里,时言摸着手旁的剑笑了,帐外一直是整起的脚步声,漠北军的夜巡向来严格。
哪怕是年夜,军中也不曾有丝毫的松懈。
昨日时言还在打仗,鞑靼王派了小队摸近了后方的粮仓,想断他们的粮,时言盯这队人很久了,两个多月了,终于把他们击溃。
可还是有一半敌人跑了,容莫让亲信快马而来,喊了:“穷寇莫追!”
时言坐在马背上,望着连绵的沙山,千百年来沙土堆砌而成的城堡,抗住了大漠深处最可怕的洗礼,如今就屹立在那——大周的外围。
鞑靼的根驻扎在了大漠,他们不断的饿死不断的爬起来争夺,凝聚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绳子,他们勇气强大的力量,从没放弃过抢夺大周良田的远大志向。
容简的出现给了他们机会和筹码,风雪卷进来,大帐的帘子被挑开,森铁的寒意随后灌进来,时言握紧茶碗灌了口热乎的。
他扭过头说:“鞑靼王想打入大周境内,想拿下北地疆土供养他的儿子们,而我想翻过大漠最深处的山,想占据所有的黄沙,去看看千百年来屹立不倒的大漠山后,是什么样的风景。”
刀被搁在了桌上,容莫拉了个像凳子的玩意坐下,挑着火盆嗤笑了声,说:“大漠就是大漠,方圆百里可能有一片绿洲,可大漠山后面,还是山。”
“天然屏障,把大周围了起来。”时言又拿了一个碗,倒了奶茶给他,笑说:“换种说法,把大周封住了。”
容莫和他碰了一下,残缺的瓷碗发出轻响,他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把时言整个遮住了,挑眉道:“我没有一天不在想,怎么踏平鞑靼王帐,收服大漠所有的部落,然后再去荡平那座山。”
“可惜啊。”时言直接躺平在地上,望着帐顶说:“可惜……鞑靼王太难缠了。”
容莫耐心的解释,“我是漠北的苍狼,鞑靼王却是大漠狼王,他带领部落在这里驻扎了百余年,在这里靠着烧杀抢掠繁衍生息,他凭借一己之力养活了所有的部落。”
时言轻笑,“狼王一直把狼崽子不放在眼里。”
“时言,狼崽子长大了。”容莫狠戾道:“狼王却老了,所以他才敢孤注一掷抛弃原有的生存法则,答应容简的合作,他要给自己和部落争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而我终会切断他风烛残年之际的一切幻想,拿下整个大漠。”
时言一个鲤鱼打挺又坐起来,眼神冰冷,“狼崽子要取而代之,做整个北地千万里疆土的新代狼王。”
容莫大笑,笑声窜在耳朵里却显得刻薄,他低头喝空了碗,在炭火的烟气里说:“新代狼王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