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在他们之中选一个人结婚,那大概就是他吧。
奶奶剥了个沙糖桔递过来,小声说:“你还小呢,别听你妈催。你妈也就是嘴上说说,你不结婚她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白婉棠点头,“我知道的。”
她妈要是真急着让她结婚,早就逼着她到处相亲去了。
不过作为父母,他们还是希望她能早点找个人成家,互相扶持的。
他们年纪大了,陆陆续续送走了她的外公外婆和爷爷,很怕有一天他们不在了,她这个从小被惯大的小姑娘一个人该怎么办。
白婉棠吃完沙糖桔,接着给奶奶爸妈都剥了一个,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看累了就玩手机,聊聊最近的新闻,问问她的事。
奶奶去了趟房间,回来拎着一件红色长羽绒服,笑呵呵地说:“我和你妈逛街的时候,给你买的新衣裳。红色,喜庆,你最喜欢的。”
白婉棠开心地抱过去,“谢谢奶奶。”
一家人都在笑。
日子一晃,到除夕,白婉棠起大早,换上红羽绒服,和她妈一起贴福字,弄春联。
他爸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年夜饭,奶奶则在客厅把外公外婆和爷爷的遗照放在香案上。
一家人忙碌一天,晚上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虽然白婉棠已经成年了,但爸爸妈妈和奶奶还是给她准备了红包。
她拿完红包,和小时候一样敬酒道谢。
不过她喝的不是酒,是某从小喝到大品牌的椰汁。
吃完饭,出门遛遛弯,到了春晚开始的时候,一家人就在家里看春晚。
同镇的叔伯姑姑,都陆续上门给奶奶拜年,不大的客厅,被一大家子人挤得热热闹闹的。
外面下雪了。
茶几上堆满坚果、零食、蜜饯点心和糖。
白婉棠和堂哥堂姐一边打牌一边吃,都心不在焉地听着春晚,时不时还是会被小品逗乐,客厅里充斥欢声笑语。
快到半夜,积雪深了,叔伯姑姑一家人趁着雪小的时候回家。
白婉棠站在阳台上看雪。
快到十二点,雪越下越大。
有个身影跑近,在她家楼下站定。
天黑漆漆的,雪蒙蒙的,路灯的光在雪花里微弱。
白婉棠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看见他对自己挥了挥手。
过了会儿,那人打起电话,她手机响起来。
她接起,对面说:“白婉棠,我……”
他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
白婉棠有点走神,眼睛没有焦距,发呆似的:“你?你喜欢我啊?”
对面笑了,“嗯”了一声,道:“做我女朋友好吗?”
她有点恍惚,抬起头看着飘下的雪花,远处放起的烟花。
手机对面的人喊她:“仙仙。”
“……”
“白仙仙,我喜欢你。”
“……”
白婉棠深吸口气,冷风灌入喉中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拿着手机跑下楼。
那模糊的身影向她走来,她朝着他走去。
在路灯下,他的脸清晰了。
她停下脚步,又后退两步,挂了电话,看着他的脸说:“抱歉,我暂时没那个想法……”
他怔了怔,笑道:“没事儿,是我太急了,我们再相处相处吧。”
雪越下越大,他送她到楼下,朝她挥挥手,在雪中跑远。
白婉棠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跑出去,追着他的背影跑到空旷的雪地上。
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飘雪中。
她好像想起了她的梦,又仍然不记清那是怎样的梦。
她仰起头,看着那路灯,亮得仿若一轮月。
她想,在梦里,她一定遇见过一个人。
她与他,相逢在下雪的时候。
她已经忘了,但心还记得。
四野白茫茫,各家灯都亮着,没人出门。
她独自站在雪地中,穿着红色羽绒服,是白雪皑皑中唯一一点模糊的红。
她仰起头闭上眼睛,有泪顺着眼角滑落。
你那边,下雪了吗?
她捂住仿佛要窒息的胸口,在心里问。
过了会儿,又羞耻且好笑地捂住被冻得冰凉的脸笑起来,低声喃喃:“神经病,我在想什么。”
十二点到,炮仗声、烟花声噼里啪啦地响。
她跑回家,顶着满身雪说:“新年快乐!”
妈妈和奶奶过来掸她身上的雪,嗔她出去瞎跑。
她被拍打着身上雪,考虑着要不要答应小学同学。
恋爱,结婚,成家……
她仿佛能看到她这一生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