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棠花糖(1 / 2)

和魔祖断情后 扶梦 6033 字 2022-04-04

    白婉棠回到行宫, 仍旧住偏殿。

    独孤极去处理政务,她便和魔侍一起在行宫内闲逛,询问成亲典礼会在哪里举办。

    魔侍带她到云华殿前的汉白玉台上, 道:“我们魔族不讲究办典礼,尊主虽一向是按人间的规矩办事, 但您非后位,按理说不该大办。考虑到您是尊主纳的第一位,就将典礼安排在这儿。”

    “如果是后位,那就是安排在敬天台了。”

    白婉棠笑了下,道:“不在敬天台也好。”

    魔侍介绍了典礼行程, 并道婚服也在做了。

    白婉棠问是什么颜色,魔侍道是白色。

    她不由得笑出声,道:“他寻常就穿白, 成亲那天也穿白,岂不是和寻常没有什么不同。”

    魔侍怔住, 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觉人族真是麻烦,说话一点都不像魔族一样直来直去。弯弯绕绕的让人琢磨不透。

    白婉棠又低垂眉眼,目光黯淡,道:“可以让我一个人静静吗?”

    魔侍迟疑, “这, 尊主让我跟着您。”

    白婉棠没再说话,带着魔侍在云华台转了一圈又一圈,而后又从云华台离开,在行宫内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好像不知疲倦,直到有人来通报说北冥的修士到了, 她才转头去迎接北冥来的人。

    她到了行宫外门, 在场除了魔卫不见其他人。

    北冥诸位修士到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驳曲才过来,傲慢地给他们安排住处。

    北冥的人都看出这群魔有意折辱,愤恨不已。

    但在出发前,老祖宗他们已经交代了他们这次过来的任务。

    他们都压制着怨气,眉头紧皱地跟随驳曲住进客院。

    白婉棠挽着北冥的老祖宗,问了一些家长里短。

    老祖宗一路和她说到进屋,见跟着她的魔侍还要跟进来,眼眶红红的,“你这哪是嫁人,你这是在做质子啊。半点自由都没有,去哪儿都有人跟着。”

    她颤抖着交给白婉棠一盒糖。

    白婉棠接过,她却不肯松手,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白婉棠用了力气夺过来,打开吃了一颗,笑道:“没事。”

    驳曲斥责跟随白婉棠的魔侍没有眼力见,一脸大方地对白婉棠道:“你想和北冥的族人叙旧就叙吧。”

    他认定他们这些修士不敢在魔族的地盘乱说话。走出去,让魔侍们也都到院外等候。

    老祖宗忙叫来柏怀与藤千行,将门关上。

    他们来了,先关切地问了白婉棠近况,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怎么样了?”

    白婉棠摇摇头,道:“神莲不是那么好取回来的。”

    不过,她将婚礼位于行宫的何处,届时如何安排同柏怀与藤千行说了一遍。

    柏怀和藤千行都表情凝重,看向她手里的糖。

    那对普通人来说糖,对身中寒毒的她而言,是可能会要了她命的慢性毒药。

    原本她说,先试试看,独孤极愿不愿意看在她因他身中寒毒的份儿上,把神莲交给她,让她在婚前调养身子。

    可是他看似不防备她了,却还是连她在人间打雪仗后寒毒险些发作,都没把神莲给她。

    如今她只能铤而走险吃“糖”。

    她摩挲着糖盒带柏怀和藤千行到一旁,避开老祖宗说道:“我十有八九是要死在这儿了。但是独孤极的死穴不在他身上,我不管在这儿对他做什么,他在这儿最多重伤。”

    “我说的话你们现在可能听不懂,但你们记着,等你们离开这世界之后,要第一时间把万象镜从他那儿抢过来。然后立刻把独孤极、崔羽灵都赶出无相城,如此,无相城也许还能暂时保住。”

    柏怀和藤千行确实听不太懂。

    在这个世界,他们的印象里,无相城已经被毁了。

    他们直觉她有没法儿说清楚的秘密,点点头,发誓一定按她说的做。

    白婉棠拿着糖盒离开。

    走出客院时眼眶红红,瞧着好像是哭过。

    魔侍晚上便把她今日的行迹和做的事都禀报给独孤极。

    独孤极靠在床头揉了揉眉心,须臾后起床去找白婉棠。

    白婉棠已经睡了,他便也没有吵醒她,在她身边躺下,抱着她一起睡。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他,“尊主,您怎么来了?”

    独孤极总觉得到了修真界后,她似乎和他生疏许多,“今日和北冥的人说了什么,怎么哭着走出来?”

    白婉棠怀疑他在试探自己,总归不可能是关心她,斟酌道:“老祖宗寿命将近,和她聊了些过去的事。物是人非,难免伤怀。”

    “她愿意和你去人间吗?”

    “她年纪大了,经不起两界来往的折腾,算了吧。”

    白婉棠像是困极了,把脸埋到独孤极怀里,不再言语。

    独孤极捋了捋她的长发,抱着她闭上眼。

    *

    白婉棠每天跑去客院和北冥的人叙旧,在修真界又呆了几天后,便又回人间住了。

    她有了个吃糖的习惯,每天风雨不动地吃一盒糖。

    因要处理修士融入魔族的事,独孤极这段时间都很忙。只隔一天才会去人间看她一次。

    她吃的糖是魔侍每天去外面买的,魔侍还是将她这习惯禀报给独孤极,独孤极思忖了一下,这一天提前处理完公务去找她。

    她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身边的雪花亮晶晶的,她像一只小猫儿蜷在毛毯里,手捧着糖盒一颗一颗吃。

    他走到她身边。

    她察觉到太阳被遮了,见是他来了,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独孤极手指点点她的糖盒,“吃的什么糖?”

    她拈起一颗糖递到他唇边。

    他吃下去,一股淡淡的花香在唇齿间弥漫开。

    “棠花糖。”她说。

    独孤极记得她种的也是海.棠树,他给她雕簪子的时候,不知怎的,雕的也是棠花,觉着跟她相配。

    “你很喜欢棠花?”

    白婉棠点头,又喂他一颗糖,调笑道:“以后,你看到棠花会不会想到我?”

    独孤极不说话。

    吃完了糖,她扛上工具和他一起去城外栽树。

    她已经种了很大一片小树苗。

    不过树苗还小,今年是看不到它们开花了。

    独孤极这次没给她添乱,但也不乐意帮忙,只在一旁扶着树,洒洒水。

    至傍晚,两人回院子去。

    白婉棠忽的说想看烟花。

    如今大战刚歇,人间和修真界都还千疮百孔,不似以往繁华,一时半会儿弄不来烟花。

    独孤极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只叫她睡。

    他回了修真界,过了几天半夜再来找她,把她从床上叫醒。

    这几天白婉棠身子很不舒服,变得嗜睡,用灵力勉强维持着表面正常。

    突然被叫醒,她很是不耐,心里生气,面上耐心问道:“怎么了?”

    独孤极让她穿好衣服,用大氅裹住她,拉她到河边去。

    河边放着几盒烟花棒。

    白婉棠心念一动,好像又回到了在阴阳关过的第一个年。

    她捡起烟花棒,点燃后递给独孤极两根,自己一手拿着一根,开心地挥舞着。

    光亮在黑夜中划出一圈圈银花。

    天边响起“砰”的一声,有烟花在漆黑的夜里绽放,点亮了半边天。

    缤纷的花火在夜幕中绽开。

    白婉棠仰起头望着那一朵一朵绚丽的花,手上的烟花棒燃尽了也毫无察觉。

    过了会儿,她牵住独孤极的手,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道:“白鹤,烟花好看吗?我一直很想带你看一次烟花。”

    独孤极怔然,道:“还不错。”

    白婉棠笑起来,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又挥舞着烟花棒跑开。

    独孤极摸了下唇。唇上有淡淡的棠花糖的香气留了下来,呼吸间都是她身上那股清甜的香气。

    她玩完一盒烟花棒,天边的烟花还在放。

    她问他,“烟花会放多久?”

    独孤极道:“一晚上吧。”

    她沉吟片刻,叫他等等,跑回家去拿了一棵种子和锄头跑出来,让他拿上剩下的烟花棒,两人一起飞到姻缘树下去。

    她一点一点挖掉已死的姻缘树,气喘吁吁,额上都是汗。

    独孤极不愿干挖树这种事,但看她是在吃力,便还是帮她把死树给挖了。

    她就在一旁玩起烟花棒,在他身边跑来跑去,笑道:“白鹤,你真好。”

    独孤极嘴角扬了下,又很快恢复寻常的表情,将死树扔到城外去。

    回来的时候,看见白婉棠蹲在树坑里,挖了一个小坑,在等他。

    他一回来,她就把种子交到他手里,道:“你来种。”

    独孤极接了种子,随意地抛到坑里,用土埋上。

    回头看,她又玩起了烟花棒。

    “这么喜欢烟花?”他问。

    白婉棠回过头来看他笑,突然身形踉跄,喷出一大口血,倒了下去。

    他在她摔进河里前接住她,拍拍她的脸唤她:“白仙仙,白仙仙!”

    她没有反应,身上冰凉。

    寒意从她骨子里透出来,渐渐为她披上一层白霜。

    她在他怀里发抖。

    独孤极抱紧她,立刻带她回了行宫。

    树坑旁的烟花棒滋滋闪烁着银花,没一会儿,便灭了。

    天上的烟花还在热烈的绽放。

    人间的街头巷尾,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