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上元(1 / 2)

和魔祖断情后 扶梦 6275 字 2022-04-04

    白婉棠醒来时高热已退, □□地躺在独孤极怀里。

    他已将神莲融入体内,身体比从前暖和了许多,像抱着抱枕一样抱着她。

    她一有动静, 他立刻就醒了,松开她翻身坐起, 表情阴沉地咳了几声。

    因两天前寒毒发作过一次,他脸色是病弱的苍白,神色恹恹。

    白婉棠晃晃悠悠爬起来,拽了条毛毯裹着身体到床边跪下,道:“是我没看好那群奴隶, 害得尊主寒毒发作,请尊主恕罪。”

    独孤极懒声道:“真的只是没看好?”

    白婉棠也不为自己争辩,“但凭尊主处置。”

    独孤极许久没给出回应。

    她体内寒毒不及他体内的万分之一, 跪在暖烘烘的地板上,还是冷得止不住发抖。四肢百骸都仿佛被冻得发痛。

    独孤极无视了她, 直到要离开寝殿,才让她起来,叫她穿好衣服去赴除夕宴。

    白婉棠这才知道,原来今天已经是除夕了。

    她心头震了一下, 面上不显。

    待魔侍送来衣裳, 她穿衣之际询问魔侍,那群修士奴隶如何处置了。

    魔侍答道:“他们已全部畏罪自杀,在做剪纸的那房子里自焚,一大半的剪纸都被烧干净了。”

    白婉棠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表情变得冷厉, 愤然道:“可惜了, 没能亲手处置他们。”

    魔侍应声说是。

    白婉棠又问这两天可有什么事发生, 她昏死过去后又是谁接手了她的事。

    魔侍答是崔羽灵。

    白婉棠沉默半晌,平复不安的心绪,让魔侍退下去。

    独孤极还是不信任她,才让崔羽灵接手。

    除夕宴在晚上举行,白婉棠白日里便回自己屋里歇着。

    魔族行宫上下张灯结彩,只不过窗花剪纸灯笼之类的一应都是白色,看着像死了人似的。

    但魔族不讲究死了亲人要披麻戴孝,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至傍晚,白婉棠去赴宴,作为独孤极的侍从站在他身后,听下边的魔族向独孤极贺新年,不由得感到滑稽。

    独孤极说要过新年,这年过得像是东施效颦,像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野兽在模仿人类。

    酒过三巡,正热闹的时候,外面放起了鞭炮。

    一阵烟尘滚滚中,突然传来几声魔族的惨叫。

    “那群修士冲出地牢了!”

    “他们怎么可能冲出地牢?”

    “看管的魔卫呢!”

    众魔惊骇又困惑,连忙提刀冲出去。

    独孤极坐于高位,泰然自若地看了眼给他倒热茶的白婉棠。

    白婉棠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尊主是在怀疑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

    独孤极肯定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

    先假装要用修士做奴隶,趁着光明正大来往于地牢之时,给地牢里那群修士打通灵脉,再把地牢钥匙给他们。

    然后在糕点里给他下寒魄珠,引得他寒毒发作,再假惺惺地来救他,博取他的信任。

    独孤极嗤笑,“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白婉棠不得信任,心灰意冷般道:“我确实做过一些事,让魔侍下山采买的时候,让他们给北冥镇魔渊的修士们寄信,劝他们投降,希望能让修士在您手下能博得一席之位。”

    “我是北冥家的九小姐,是所有修士的希望。如今乾坤已定,我能做的不是带他们以卵击石,而是让他们都好好活下去。”

    “您若不信,可以去查。”

    白婉棠说罢,放下茶盅,提剑走出大殿。

    独孤极眸光晦暗,叫她站住,“你身为我的近侍,当守在我身边。”

    白婉棠回过头来看他,看不出他是否相信了她的话。只看到他身后的几名魔侍突然拔刀刺向他。

    她惊愕地上前挡在独孤极身后。

    数剑贯穿她的身体,血顷刻间便染红了她的衣裳,溅到独孤极的白衣上。

    几名魔侍突然撕下□□,冷嗤道:“你这叛徒,死不足惜!”

    他们踹开白婉棠,再次攻向独孤极。

    独孤极却对他们视若无睹,定定地望着不远处被血染红的人。

    他不记得梦里的事,但记得,那个人是十分怕死的。

    为了活命,她会示弱,会讨好,会变乖。

    只有确定他不会杀她时,才敢像猫一样对他露出爪子。

    数剑刺向独孤极,独孤极虽使不出法术,但强大的威压震得他们举步维艰。

    只这短短时间,足够魔卫反身冲过来,将他们全部斩杀。

    独孤极站起身来走向地上被血浸染的人。

    他在她身边蹲下,浓郁血腥味混着棠花香冲进他的鼻腔,满目的猩红充斥他的世界,让他忍不住捂着心口作呕。

    “北冥仙。”他呕得眼眶泛红,眼眶里蓄起生理性的泪,伸手去推她。

    她没有反应,像毫无生命的破布娃娃被他推得来回晃动,只染了他满手满身的血。

    他将她翻过身来,看着她双目紧闭的脸,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呼吸。

    恍惚间,她好像和梦里的某些画面重合在了一起。

    他好像身处一个漆黑的洞穴里,她出现在洞外,一身狼狈,一身是血地来找他,望着他哭,背起他往家走……

    家?

    他和她有过家?

    独孤极跌坐在地上,头突然疼得要命。那些画面也像潮水般瞬间退去,什么也没给他留下。

    他捂着仿佛要炸开的头,目眦欲裂,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连声道:“来人,来人!”

    魔族击杀了外面作乱的修士,连忙跑进大殿。

    就见独孤极披头散发,眼眸赤红,如同发了狂的魔鬼,抱起地上的血人让医修都滚过来。

    *

    白婉棠知道自己不会死。

    灵台破碎她都没有死,更何况只是身体被剑贯穿几下呢?

    她有神骨,神骨会保她一命。

    但她没想到自己伤得还挺严重的,醒来时已经是七天后了。

    她浑身没有一处不痛。

    守着她的医修说,她的五脏六腑都被刺穿了,再多一剑,大概就要死了。

    白婉棠想问那些“造反”的修士如何了。

    但话到嘴边,她已经想到那些人的下场了。于是她问:“尊主怎么样了?”

    “尊主没事,正和诸位魔将在行宫界内搜查残存的修士余孽呢。”

    这次的事情,他们调查清楚了,和白婉棠无关。

    是那些魔侍常在休沐时下山玩乐,给了潜藏在百姓中的修士可趁之机,杀了他们以邪药让自己入魔,顶替这些魔侍潜入行宫,策划了一切。

    魔族本性贪图享乐,从前众魔对于魔侍的做法都不以为意。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都变得诚惶诚恐,谨小慎微。

    独孤极在事后严加追查,整治了一批人。

    年后的七天里,行宫的屠戮台上几乎日日血流成河。

    魔族医修还同白婉棠说了许多事,态度十分殷勤。

    从她的态度,白婉棠便知独孤极对自己的态度是怎样的了,脸上露出些许笑容。

    *

    听人来报说白婉棠醒了,独孤极听魔将们汇报完事务,便让他们退下去,去见白婉棠。

    这段时间,他时常做梦。

    梦的不再是那些模糊不清的事,而是那天除夕夜里,她鲜血淋漓地倒在他面前。

    一次又一次,她在他的梦里,每一次都再没有醒过来。

    此刻听见她醒了,他突然有种浑身沉疴退去的轻松感。

    他走到寝殿的偏殿,从门口看到她正听医修说话,苍白瘦削的脸上带着极浅的笑,笑里满是疲惫和哀愁,脚步一顿。

    他总感觉记忆里的她不是这样的。

    她该如他第一次画她的那样,脸上带点婴儿肥,笑容灿烂明艳。

    *

    白婉棠瞧见独孤极站在门口,忙要下床行礼。

    “不必。”

    独孤极走进来在她的床边坐下,屏退屋里其他人。

    他沉默地盯着她的脸看,语气平淡如同上司对待下属:“你要什么赏赐。”

    白婉棠:“我之前就和您说过的,我不想不如崔羽灵,我还想修士们也能在您的手下有一席之位。我会竭尽所能,帮您劝那些修士投降。”

    独孤极沉吟片刻,“我可以娶你。”

    白婉棠:?

    她惊讶不已,就听独孤极补充道:“不过你的位份不会太高。”

    哦,她一时半会儿都忘了,他如今是三界帝王,他可以娶很多人。

    他对她说的娶,不过是让她做妾。

    而且是建立在要利用她获得修士投降的基础上。

    虽和她原本预想的,取代崔羽灵做他的手下不同,但似乎也可以。

    白婉棠摒弃所有杂念,羞赧地点头,“多谢尊主。”

    她抬起头来,看见他的手抬起,似乎想摸她的脸。但最终只是随意地捋了下她散乱的长发,“你如今伤重体虚,等春夏时节,再办婚礼。”

    白婉棠点头,“这段时间,我想去北冥一趟,劝他们投降。还有,告诉家里人我要给您做妾的事。”

    “妾”这个字让独孤极听着有些不舒服,不过他没有纠正。

    他还没想好给她什么位份,但她会得到的确实只是妾的位份。

    独孤极应声说好,让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医修和魔侍紧跟着要进来伺候她,但白婉棠让他们退下去。

    她独自坐在床上,明暗的光影落在她脸上,照得她眼眶有些发红。

    *

    独孤极要纳她的消息传出去,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没有人敢反驳,但各方魔族连同崔羽灵,都开始想方设法打探她的情况。

    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争了那么久,竟然被她后来者居上。

    但她如今住的是独孤极寝殿的偏殿。那些人不敢把手伸到这儿来,故而她养伤的这段时间过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