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安排的污蔑。
照片的来源是可以匿名发言的论坛。经过V.I.S.的调查, 该账号在发布完照片后就迅速进行注销，就算一路追踪IP，也只能查到一个又一个的虚拟地址。
凌晨1点发布照片, 1点半登上各家媒体号，2点爬上世界趋势。
从最开始的【扒一扒斯塔克的最新约会对象】到【这个女孩好像是未成年】，明明菲奥娜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多久, 他们已经给她编造出无数个版本的身世背景了。
就连【她是斯塔克养在小黑屋里的女孩】这种极其无下限的猜测，都能在互联网上得到疯狂的传播。
布局之人相当精明, 他知道灌输单一的说法很容易让网友怀疑。在这组照片被全网热传后, 他还假借“钢铁侠粉丝”的名义，发表各种洗地言论：
照片是合成的、斯塔克是人假扮的、这个女孩肯定成年了、是女孩做局吸引钢铁侠入套。
在以上言论被逐一证实为假后, 舆论对钢铁侠的恶意终于达到顶峰。而“钢铁侠粉丝”疯狂给女孩泼脏水的行为——即使知道这未必是真的, 还是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网友对女孩的第一印象。
到今日清晨，托尼在社交平台上的评论区已经不能看了。在凌晨两点半叫醒他的也不是闹钟, 而是来自佩珀和弗瑞的无数个未接来电。
“事情的走向已经越来越往蔑视法律靠拢了。”弗瑞在电话中说得相当严肃, “在整个复仇者联盟都被扣上这顶帽子之前, 让你的团队想想办法。”
“他可真行，难道这家伙不知道背后的人肯定有军方或者是白宫背景吗！”
几乎一夜没睡的托尼生气地连弗瑞一起骂进去, “真是好极了, 他在监听我们的时候花招百出，现在却收拾不了一个爆料账号！”
斯塔克国际养着的公关团队当然没有吃闲饭，不然这组照片从发出到爆火根本不需要一个小时, 十分钟就够了。
但他们遇上的对手显然“实力雄厚”。论坛上的各种帖子删了之后还会再发, 很多媒体号也无视了他们发出的律师函警告。
他们联系了佩珀，询问这件事的解决方案。但在托尼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前, 佩珀并不能替他做主是否需要公开菲奥娜的身份。
一方在降温, 一方在疯狂煽风点火。过多删帖只会激发网友的抵抗心理, 没有实际说明的律师函公告更像是欲盖弥彰。他们除了严厉声明这是造谣，且将起诉一切侵犯斯塔克名誉权的行为外，就是试图扭转舆论风向。
托尼的团队有所顾忌，背后之人却可以肆无忌惮。哪怕网友看出这是蓄意而为又怎么样，没有多少人在乎真相。为了不让已经口出恶言的自己被打脸，他们会千方百计沿着错误的道路走下去。
他们只需要一个情绪发泄平台，将高高在上的超级英雄拉下神坛。看，这些人也不过如此。
生活在阴暗中的人，最看不得别人的光明。
托尼也知道舆论发酵的事不能拖，但他和公关团队讨论了一晚上，都没有得到最满意的方案。而且正如弗瑞所说，背后之人很明显是想以钢铁侠为跳板，对整个“超级英雄组织”复仇者联盟下手。
该怎么处理，他还要征询其他人的意见，包括是否需要公开菲奥娜的身份。
即使托尼嘴上说着他才是菲奥娜的父亲，但作为经过复联讨论后才决定收养的孩子——在实际上，其他成员也有一部分对她的监护权。
“他已经把你收养菲奥娜的路堵死了。”
娜塔莎指着这条【钢铁侠将女孩养在小黑屋】里的相关话题，“就算你现在召开新闻发布会，也起不到什么正面引导作用。”
“而且，现在我们讨论的是菲奥娜的事情，你却把当事人拦在外面？”
托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疯了吗？你要让菲奥娜看到这些？她才十四岁！”
在涉及到“性”的事情上，无论女性是否属于“过错方”，舆论对当事人的恶意根本无法想象。那些讨论十四岁的孩子在床上表现如何的帖子，托尼看到后当场就砸了平板。
他绝对会把这些家伙一个不漏地告上法庭。
“托尼，如果可以，没有人想让一个孩子面对这些。但我们现在讨论的解决方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绕开她的。”
班纳博士推了推眼镜，“如果我们替她做好决定，是对她的不负责任。”
这件事再如何思考，也无非是模糊冷处理和公开菲奥娜的身份两种选择。选择前者，菲奥娜就只能永远不露面，或者去整个容。
选择后者，她也要一直活在大众的关注下，接受所有人对她的评价。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她甚至没有表达抗拒的权利。
哪一种选择，哪一条路，都注定她与普通人的生活再也无缘。
除非时光能倒流，让托尼用掌心炮狠狠打烂那个狗仔的相机。
班纳博士说得对。
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想，只是他最先说出来。
托尼无力地一脚踢向桌子，“都怪我太没警惕心了。”
就算对方隔着玻璃，用的是长焦镜头，闪光灯在霓虹灯的闪耀下并不起眼，就算他们并不是一路跟踪，只是碰巧发现，所以没有被V.I.S.的反追踪程序识别，托尼还是觉得自己有错。
去什么天台，在菲奥娜打喷嚏的那一刻，他就应该立刻换到室内包间才对。
为了那一点点氛围感，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托尼。”史蒂夫提醒各位，“我们必须尽快作出决定，不能再拖了。”
菲奥娜最终还是被请进了会议室。
托尼尽量简明扼要地与她说明了情况，并有意避开那些肮脏的言论。
他问菲奥娜，“你愿意公开身份吗？亲爱的，我说这句话不是表达我希望你这么做，这只是一句不掺杂任何感情倾向的疑问句。”
“当然要公开。”
菲奥娜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果再不做澄清，你的形象会被我影响的。”
……果然，他就知道。
菲奥娜这个小笨蛋，她总是先为别人考虑。至于会把自己带往怎样的处境，她都只会把所有委屈独自咽下。
“不公开也没关系的，菲奥娜。”
托尼立刻从暴躁到随时要喷火的状态切换成温柔的老父亲，他和蔼地摸摸菲奥娜的头，“我想听你真实的想法。那些人说什么都没关系，和我们不相干。”
这次，头顶不再是菲奥娜的快乐开关了。
她看向托尼身后的众人，“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啊。”
她又不是真的蠢到什么事情都不懂。
即使托尼说得含含糊糊，她依然能够明白他们正在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她这副不容置疑的小孩样貌，会把钢铁侠的形象推入深渊。
风流的花花公子和侵犯未成年少女，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菲奥娜太理解“法律”对于超级英雄的意义了。哪怕他们时刻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无限放大，被牵引出许多罪名。
一旦和违法犯罪扯上关系——哪怕只是被人造谣，但民众可不会管这些。在被疯狂带起的节奏下，人们的恐惧会变演化成憎恶，没有人会记得他们曾经做过什么。
他们的超能力，他们的存在，即是原罪。
她说：“托尼，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整个复联的声誉都会被我影响的。”
“什么叫被你影响啊，才没有那种事！”克林特忍不住叫了出来，“你只是和托尼出去吃晚餐而已，又做错了什么？”
“不要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那些人渣可不会因为你是小孩子就变得善良！”
托尼附和：“你总算说了些我爱听的话。说得很好，会说就多说些。”
“这件事并不是你的责任。”史蒂夫温和地劝道，“即使没有这些照片，他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抹黑我们，你只是恰好被选中成为引子而已。菲菲，打起精神来。”
队长说的对，托尼在心里认同。
等等，他刚才叫的是什么？
菲菲？
托尼瞪他一眼：“注意你的言辞！（Language）”
史蒂夫一头雾水：“你是在模仿我说话吗，为什么？”
“别乱叫女孩的名字啊！”托尼气得要双手叉腰，“菲菲是你能叫的吗？你们也没有这么熟吧！”
连他都没叫上呢，凭什么让队长捷足先登。
“……不是大家都这么叫吗？”
史蒂夫挠挠脑袋，“我以为这是一种，额，共识。”
大家？
托尼的眼神在其他人脸上巡回，他们的表情都印证了队长说的话。
“你们……”
“先别管昵称的事了。”娜塔莎及时阻止了托尼的跳脚，“现在的问题还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就算你出来声明你们是收养关系，对这件事的解决也没有太大帮助。”
菲奥娜的年龄其实有些尴尬。她既没有到可以独立养活自己的年纪，又不像真正的小孩子那样必须得有人照顾。
如果背后之人带动舆论，托尼名为收养实为“包养”，恐怕会将菲奥娜和钢铁侠都推向更不堪的境地。
“所以你赞成冷处理？”班纳博士问，“那菲、额，菲奥娜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出门了。”
“他们有备而来，沉默只会让我们更被动。”娜塔莎解释道，“我们还是要澄清，只是菲菲，你真的愿意公开吗？”
“我说的澄清并不非得建立在公开的基础上。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好歹我们也算是个超级英雄组织，怎么可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虽然那确实是最快最简单的方法，但娜塔莎不会无能到让一个孩子承担起所有压力。
这是复联和幕后推手的斗争，菲奥娜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不是她影响到了复联的声誉，而是复联将她卷入这场无声的战争。
菲奥娜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