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里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刘秘书缩在最后面, 这样能够离散发着信息素气息的年迈Alpha远一点。
然而他却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里——包括被下马威的对象，就只有他感觉到了被冒犯般的难受。
刘秘书：……
就算不舒服, 刘秘书仍然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坐在沙发上的女孩。
见到人来，脸上并没有惊讶，她也没有站起来,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
刘秘书感觉到了一咪咪的尴尬。
且不说刘秘书内心震动，沈文和自然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就算他不如当年，区区一个残废Beta, 竟然对Alpha释放出来的恶意一点反应也没有！
但到底商场沉浮多年, 心思深沉, 沈文和面色如常，还多了一丝笑容。
当他微微笑起来时，莫名有一种阴冷的寒意。
沈文和语气平和友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夏小姐真让人出乎意料。”
然后刘秘书就看见夏可竟然也顺着董事长的话点点头，像是丝毫没有看见董事长隐隐散发出的不虞气息一样。
她竟然还说道：“过奖了。”
刘秘书：“……”
小严管家：“……”
刘秘书心里在想怪不得两位沈公子都对她这么上心呢。
看来之前是他愚钝了, 夏可哪里是寻常女孩，看着她能够心平气和并且神色如常不作假的态度和董事长讲话，刘秘书感到由衷的佩服。
沈文和哦了一声，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好奇，不得不说当他愿意做样子时, 竟然还能看出几分儒雅。
“夏小姐知道我是谁吗？”
刘秘书感觉到空气中属于Alpha的信息素渐渐收回去了, 他悄悄地松了口气，往前走了一点，想要听夏可此时的回答, 也想要清楚的看见面前的场景, 好及时向某些人报信。
他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严管家微微偏过头, 瞥了他一眼。
女孩稍微直起了身子，刘秘书觉得她此时好像和往常的她有些不太一样。
比起说像是带了刺的刺猬，她更像是心有底气的不动如山。
干净清澈的棕黑色眼眸里没有了以往柔软的和善，也没有了眼底总是存在的浅浅笑意。
她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出现在房间的三个人，尤其是面对轮椅上那个气场十足的老人，也竟然在气势上不落下风。
甚至当她礼貌性地勾起嘴角微笑时，刘秘书觉得某个瞬间，她的气势竟然压过了董事长。
但是怎么可能呢？
她不过是一个刚毕业入职的新人，满脸写着青涩，待人接物还有着特有的柔软谦和。
竟然在一个城府极深，老奸巨猾的商场老妖怪面前不落下风，反而更甚一筹。
要不是事实摆在面前，刘秘书有那么一瞬间真的觉得他才相识那个无意中闯入残酷的现实斗争的那个人。
然而无论刘秘书怎么想，怎么惊讶，都没有妨碍到此时对话的进行。
“董事长是喜欢在单面镜后面偷窥他人的变态吗？”
刘秘书：……
刘秘书：……夏可，牛逼。
他悄悄地将已经打开短信界面的手机放回衣兜里，觉得现在好像还不是再次通风报信的时候。
怎么说呢，刘秘书莫名觉得一会儿要吃亏的不是夏可，而是他斜对面的沈董事长。
要是他把这个想法说出去，恐怕其他人都会笑到大牙觉得他是不是疯了。
也就那么一瞥，刘秘书又受到了惊吓。
那个总是和他父亲一样彬彬有礼，滴水不漏的小严管家，唇角竟然挂着浅浅的笑容！
老严管家，刘秘书知道的不多。
他自从被董事长安排到两位沈公子身边工作之后，也接触不少沈家的这位心思让人难以猜透，对董事长忠心耿耿的老严管家。
刘秘书觉得对方就是个总是保持着微笑的老腹黑。
而他的儿子更是青出于蓝，是个年轻的小腹黑。
管家礼仪深入骨髓，笑眯眯的模样让人很轻易就放下戒心，但是却气场十足，又会让人觉得这个人一定不好惹。
那不是一般的不好惹。
刘秘书可是见过对方笑着帮董事长处理“杂事”的模样。
刘秘书表示自己只是个区区拿百万年薪的小秘书，对于这些人敬而远之。
他们这段时间因为那位褚先生的事情一起共事了不少时间，刘秘书是知道当小严管家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就代表对方一定对某一件事情很感兴趣。
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的是那个漂亮可爱的女孩。
刘秘书：……
刘秘书：这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么？
也许是他的视线停留太久，小严管家精准地偏过头来和他的目光对视上了。
不过刘秘书身经百战，他神情平和，像是刚才的目光不是他的一样。
小严管家则是礼貌地微笑，随后将头转了回去。
刘秘书：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就在他心里不断弹幕飘过的时，夏可和董事长的交锋仍在继续。
“哈哈哈……”董事长没有因为夏可的话而生气，反而笑了起来，眼神看着女孩就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后辈，带着一种长者特有的关怀和居高临下。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了不的吗？”董事长轻轻敲了敲轮椅，小严管家便将人推到了女孩面前。
“小姑娘，遇到长辈要问好，在公司说话要礼貌，家里的长辈没有教吗？”
夏可：“他们都死了。”
听到夏可的回答，刘秘书感觉自己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了。
然而可能在场的所有人，尴尬的就只有他一个。
董事长并没有生气，他温和且不在意地笑了笑，仿佛是看着顽皮的孩童。
这样衬得他沉稳而有风度，反而是夏可像是无理取闹的孩子。
“小姑娘说话要注意啊。”董事长带着微笑，如果忽略了他强盛慑人的气场，就很像是一个家里和蔼可亲的老人。
“既然没人教，那么我就倚老卖老地说一下了。夏小姐，长辈说话时，还是要听着好，因为你并不知道，今后会因为自己的问题吃到多少苦头。”
原本还和善的语气逐渐加重，到了最后，刘秘书觉得话音的尾巴都带着锐利的刀锋，和深深的威胁。
就算董事长的话不是对着他说的，刘秘书都感觉到莫名的后怕。
他是亲眼见过得罪董事长人的下场的，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置博毕竟是庞然大物，它已经不单单是一家公司，还是能牵扯到政界大人物的一个凝聚体。
然而直面着这样有些阴森森气势的女孩，就跟没有感觉到一样，一点瑟缩和惊惶都没有，她微笑，然后“哦”了一声。
刘秘书：夏可，牛逼！
董事长绝对生气了。
刘秘书还是第一次见到永远四平八稳，儒雅深沉的董事长额头有着隐隐的青筋。
“夏小姐，你是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沈文和觉得是自己轻视了面前的这个残废Beta，他也很久都没有这么动怒过了。
其他人能感觉到，他自然也能感觉到，这个叫夏可的残废Beta是真的不怕他。
某种程度上，沈文和荒谬的发现，她竟然能和他的气势分庭抗礼。
这太可笑了。
不过是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而已。
既然是残废，那可能的确感觉不到信息素，但是来自于其他等级性别的压力，她竟然也没有动摇。
沈文和并不觉得她是真的没有感受到，而是觉得她是装的。
能装得若无其事，倒也是本事。
面对于他不再隐晦的威胁，女孩神情倒是发生了些许变化。
然而不是变得害怕，而只是眨了眨眼，棕黑色的眼眸中有一丝惊讶。
“沈董事长，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叫人把我带过来，不就已经是‘动’我了吗？”
她调整了一些姿势，这样让她更加舒服一些，仿佛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女孩眉眼微弯，看起来礼貌极了。
“董事长，那么我礼貌询问，您将我这样‘友好’地带过来，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呢？”
因为女孩的动作，她微卷的长发从肩膀上滑落，露出了领口些许白皙的肌肤，这样让她看起来无害极了。
然而她说的话，是个人都能听出里面的挑衅。
“您自然不能动我，董事长。”
女孩从兜里掏出手机，扬了扬：“我已经跟我的警察朋友通风报信了，如果我出了什么事，那么一定是跟您有关系。”
“我也知道我一路来的路上没有监控，不过我已经把我怎么来的视频发给了我的朋友。”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补充：“哦对了，您要是觉得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证据说是您干的，我还把信息发给了您的儿子。”
女孩划开屏幕，示意老人看看上面的内容。
上面明晃晃沈赐的大名。
“是您的二儿子哦。”
显然沈赐也已经回复了。
——【我这就来。】
仿佛是场景对调了一般，原本威胁的人变成被威胁的人。
沈文和沉默地看着她许久，那样审视和锐利的目光，如果换成是一个普通人，恐怕都已经被吓到了。
然而这个不同寻常的女孩仍然和之前一样，油盐不进，也丝毫并没有害怕。
沈文和最终缓缓笑道：“那好，夏小姐，你愿不愿意，和我这个将要入土的老人，好好谈一谈呢？”
他淡淡道：“刘秘书。”
刘秘书立刻上前，将手里的一叠照片放在夏可面前。
夏可这一次倒是挺配合的，她从茶几上将照片拿了过来，虽然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睫毛微微颤了颤。
上面是她和褚向墨从繁星号所在的废旧工厂出来的照片，是隐蔽的监控视角，拍得影影绰绰，有些模糊，但是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们俩。
除此之外，还有褚向墨和楚繁星的亲缘鉴定表。
夏可看向沈文和：“你给我看这个，是想问什么？”
沈文和则是重新带着儒雅的笑容。
双方都略过了刚才的问题，仿佛交锋并不存在。
他又叫了另外一个人：“小严。”
“是。”一直在推着轮椅沉默不语得像一个工具人的小严管家从沈文和的身后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管家燕尾服，很是优雅。
俊朗的男人先是朝沈文和微微躬身，随后微笑地朝夏可说道：
“夏小姐，您大概也知道了，褚先生盗取了繁星号项目的机密，或许是因为繁星号是他母亲的遗物，不过这到底是公司的财产，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置博都不能容忍这样的行为。”
“夏小姐显然和褚先生的关系不同寻常，一旦这些照片置博上交警方，想必夏小姐您也会被当成同伙。”明明面前的这位年轻俊朗的管家带着礼貌优雅的微笑，就连黑眸都没有任何冒犯人的情绪。
但是夏可莫名绝对，对方好像十分愉悦地边说话边在打量着她。
夏可全身心都放在了对话上，很快将这样的念头抛之脑后。
她微微仰起脸，看向俯下身来照顾到她视线的男人。
“你想说什么？”
小严管家微笑：“夏小姐，只要您向董事长说明你们在繁星号内做了什么？拿了什么？动了什么？董事长便会保证您的人身安全。”
人身安全。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言语威胁了。
然而小严管家则认为，面前的女孩是不会说的。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听到了他的话之后，女孩点了点头。
“好啊。”她说。
小严管家微微一愣，随后便直起身子，侧过身，让她和董事长重新面对面。
董事长显然也听见了她的话。
似乎也有些孤疑，不过眼神还是温和了一些。
或许到底是小姑娘，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女孩这回站起身来，这让小严管家和董事长都是一惊，小严管家沉声道：“夏小姐？”
“不用害怕，我一个Beta还能对你们做什么吗？”她十分友好地摆摆手，“只是坐久了有些累而已。”
小严管家微微挑眉，但还是回头看了眼董事长，见董事长微微点头，就站到了一旁。
女孩摸摸下巴，像是在想什么，朝董事长问道：“刚刚你释放的那股压力，是精神力吗？”
沈文和心中微微一惊，这的确是这些年来上层才知道的最新信息素研究结果。
研究人员发现，性别信息素能够以等级对他人造成威压，是跟潜藏在内的精神力有关。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存在精神力，需要进行脑力开发。
全息系统的设计并使用，正是从另外一个方向来研究精神力这个课题。
不过至今为止，对于精神力这项课题的研究，整个世界都没有太大的进展。
沈文和就算是Alpha，他原本的精神力也并不高，是自行进行脑力刺激，增加了自己的精神力的威压。
所以才能像刚才那样，对他人造成极大的压力。
不过一旦遇到比他更强大的Alpha，那么对于那位Alpha就没有用了。
如今知道的人并不多，面前的Beta竟然能说出来关键！
这下沈文和更加确定，夏可对于繁星号，以及当年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少。
沈文和当即决定不再和这个女人兜圈子了，打算让小严管家直接带走。
他的确肆无忌惮，置博是他的地盘，就算他的儿子和警察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他不过是年纪大了，发发善心，别人就以为他很好讲话。
这个Beta还是太年轻，并不知道上面的社会才不讲究什么规则，规则是顶端的人定的，受到规范的才是下面的人。
女孩突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那么让我来试试看这个是不是金手指。”
沈文和还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下一秒，突生异变。
强大的，震慑的精神力忽然从女孩身上奔涌而出，空气仿佛有一座巨大的大山压在了在场每一个人身上，让人呼吸不能。
而她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神情。
沈文和脸上的肉在颤抖，冷汗缓缓从额间滑落。明明面前的这位年轻俊朗的管家带着礼貌优雅的微笑，就连黑眸都没有任何冒犯人的情绪。
但是夏可莫名绝对，对方好像十分愉悦地边说话边在打量着她。
夏可全身心都放在了对话上，很快将这样的念头抛之脑后。
她微微仰起脸，看向俯下身来照顾到她视线的男人。
“你想说什么？”
小严管家微笑：“夏小姐，只要您向董事长说明你们在繁星号内做了什么？拿了什么？动了什么？董事长便会保证您的人身安全。”
人身安全。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言语威胁了。
然而小严管家则认为，面前的女孩是不会说的。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听到了他的话之后，女孩点了点头。
“好啊。”她说。
小严管家微微一愣，随后便直起身子，侧过身，让她和董事长重新面对面。
董事长显然也听见了她的话。
似乎也有些孤疑，不过眼神还是温和了一些。
或许到底是小姑娘，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女孩这回站起身来，这让小严管家和董事长都是一惊，小严管家沉声道：“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