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这么丑了, 为什么还能获得他的青睐？”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丑，丑八怪。”
——“满脸的肉疙瘩，恶心死了。别吓我好吗？昨天看到你都做噩梦了。”
——“我今天看到他在操场上, 把隔壁班的同学都吓哭了。哈哈哈, 太凶残了，你能不能自已躲在黑影里，不要再跟在黄少身边了, 他那么好看，你这么面目可憎！”
画面不断以32倍速快速前进着。
和黄肖连推测的一样, 病养好回归校园后的男生受到了更多的孤立，他本人也变得更加阴郁。教室的桌子上每天都写满了“丑八怪”等字样。
和这么针对他的学生不同，黄肖连对他一如既往地好。
——“怎么捂着脸？觉得自己这样很丑吗？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一个面具，喜欢吗？”
画面里, 阴郁的丑陋男生面前站着的是意气风发的青年。
那是一幅撕裂感十足的画面, 他们站在天台上, 刚好明媚的阳光照下来，丑陋过来躲在阴影之中, 青年站在阳光之下。
边缘明显的界限, 一半黑暗一半光明。
此刻的男生像见不得光的老鼠，青年却是向阳生长的夏花。
男生有多自卑，青年就有多自信。
青年伸出手, 将一个画着兔子脸的塑料面具送到男生面前，蛊惑道：“以后戴上这个面具, 大家就不会害怕你了。你看, 这上面是个小兔子, 可爱吧？这只兔子跟你很像哦。”
男生虔诚地望着青年, 他恭恭敬敬双手接过面具，虔诚地好像一个信徒：“谢谢你，黄肖连。”
黄肖连：“谢我干什么？我们可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间不用说‘谢’。”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百里辛已经快进到了64倍速。
——“你脸上的面具怎么回事？这么珍惜，是黄少给你的？”
——“呵，你不应该戴可爱的兔子面具，臭虫面具才更适合你才对。”
——“你也不看看脸下面是什么丑样子，你是想让我以后看到兔子也做噩梦吗？”
——“家犬，我们也送给你一份礼物哦。看，这是给你量身定做的面具。这个臭虫面具可是花了我们的大价钱，钛合金的，可以用百年都没问题。”
——“我们这就帮你戴上。”
——“啧啧，不过怕你浪费我们的心意，不小心弄丢面具，我们打算直接把它烧红之后烙在脸上，顺便再钉几根钉子，你不介意吧？”
画面里的教室中，里里外外站着许多人，十几个施暴者站在人群中央，将烧红的金属面具戴在了惊恐惨叫的男生脸上，而在施暴者周围，还有一群表情麻木的围观者。
他们不曾施暴，但也不曾拯救。
当事情与他们无关时，他们默许了事情的发生。
“刺啦刺啦”的声音混合着烧灼的白烟从男孩脸上冒出来，这里简直是人间地狱，男生发出野兽一般的惨痛嘶吼。
夹杂在这么声音里的，还有施暴者残忍的笑声和谩骂声。
烧红的钢钉毫不留情地被砸进男生的面具中，每一次重锤，男生都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不再求饶，那双向来胆怯的双瞳怨恨地扫过教室里的这些人，眼睛在烧灼的烟雾中化成了狰狞的血红色。
“你敢这么瞪我？找死啊！”施暴者谩骂着，想要锤下又一个钢钉。
就在烧红的钢钉落在面前时，向来软弱的男生身上不知道爆发了什么力气，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声，身体用力挣脱了身上的束缚，诡异变长的野兽利爪直接划破了施暴人的喉咙。
顿时，血柱喷泉一般涌出。
原本嘈杂的教室气氛忽然变了，惊恐的尖叫声在教室中回荡着。
施暴者和事不关己的围观者在这一刻脸上全都是恐惧的表情，他们推搡着想要跑出教室。
当火烧在他们自己身上，冷漠者终于不再冷漠。
男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体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他像动物一样四肢行走，即便是戴着滚烫的面具，也掩盖不了眼中的愤怒和凶狠。
他的指尖变得很长，瘦弱的四肢上肌肉也开始一条一条迸发出来。
他变成一只彻头彻底的怪物。
兽化的男生挡在唯一的出口，它已经杀红了眼。
这些脆弱的人类在它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它轻轻一个抬手就可以捏碎对方的喉咙。
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猎物变成了杀戮者，曾经的施暴者变成了猎物。
怪物肆意地杀戮着，地上燃烧铁器的火盆在那些人的逃跑中被绊倒。
求饶声，哀嚎声，惨叫声，倒地声，还有火舌卷上窗帘和木桌的熊熊燃烧声。
最后的最后，所有的声音终于被火焰全部吞没，消失在了怒卷的火红色之中。
镜头因为被火焰损坏，在最后一刻彻底黑屏。
百里辛看着时长，后面还有十分钟左右，果然没过多久，黑屏的画面开始跳动，青年的脸再次出现在了画面里。
青年的脸一半露在光线中，一半藏在阴影里。
“真没想到，家犬竟然能给我这么大的惊喜。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要谢谢他，让我看到了这么精彩的画面。”
“不过看来这段时间我需要安静一下了。”
“哎，真惨啊，那么多学生竟然被他杀死。”
青年捂住脸，眼神看起来有些哀伤。
下一秒，他低下头，手放下，镜头里出现了恶鬼一样的狰狞笑脸。
苏梵：“这个黄肖连看样子是个心理变态。”
百里辛：“而且还是个高智商的心理变态，他有很浓烈的反社会人格，但又和一般的反社会人格不一样。”
“普通的反社会人格会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残忍欲望，通过不断实施行动来让内心得到满足。但他这么年轻就学会了戴上伪善的面具，他很有计划性，也很有耐心，一步步地完成自己的最终目的。”
苏梵将碟片取出来，走到碟片架前，陷入了沉思：“他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心思缜密，为什么重新来学校当老师后却忽然变笨了？”
“以他的风格，不应该会直接在舞蹈室强/暴/杀/人吧。”
“舞蹈室那个女孩的时候我后来有二次调查过，包括那名被冤枉的体育老师。”
“我猜测有两个可能。”
“第一是单一的形式已经无法满足他更加变态和空洞的内心，他开始尝试不同的犯罪形式。”
“第二就是那个体育老师，我这几天也没闲着，而是去了档案库。在档案库里，我找到了那个体育老师的档案，在里面找到了那名体育老师的日记本。”
“那名体育老师无意间发现了黄肖连的犯罪倾向，但暂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也暗中刚开始调查黄肖连，而且越来越接近真相。”
“黄肖连那晚之所以攻击那位女同学，目标未必是那名女同学，而是嫁祸给那个体育老师。”
“他当时已经是领导阶层，安排谁夜间值班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再事先对监控和其他地方多好手脚，一个是虎背熊腰的基层体育老师，一个是高高在上又颇受好评的领导。”
“在虚假的证据和所谓的人设面前，舆论立刻一边倒地偏向黄肖连。我在图书馆找过那几年的报纸，当年那个体育老师在媒体面前揭发过黄肖连的真面目，但都被当成了狗急跳墙的栽赃嫁祸。”
“当身负丑闻，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饱受质疑。”
“我说完这些，你再倒回去看这个案子，还会认为黄肖连没脑子吗？”
苏梵简直想直呼“老婆真棒”。
他都不知道百里辛是什么时候去调查的。
百里辛走到货架前，这上面分门别类地总共有五十多个系列。
他仔仔细细看着，从最下排一直往上看。
在看到倒数第四排的时候，百里辛目光停了下来。
《女装漂亮男生调/教集——小景》。
依旧是磁带的形式，这套合计有五张，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百里辛暗暗吸了一口气，继续向上看着。
有男也有女，黄肖连并不挑剔性别，也没有明确的外形。
有的是乖巧型，有的是清冷型，还有的放/荡型。
他会给每一个人标上不同的标签，收录在里面。
目光看到了最上面的一排，百里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高傲女学霸——韩丽》。
看到韩丽这个名字的时候，百里辛微微一愣。
这个名字是他最早看到的第一具尸体，未婚早孕，班主任关在小黑屋里如何惩罚，始终没有说出对方是谁。
百里辛最开始还以为这个女孩傻得可怜，都到了什么时候了，还要掩护另一个男生的存在。
他一直以为对方是韩丽的同班同学，还曾经特意暗中筛查过，但都没有锁定合适的人选。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人性的丑陋。
在有视频的威胁之下，韩丽怎么敢将对方抖出来？
一个是德高望重的理事会会长，一个是未婚早孕、打上了“浪/荡”标签的女生，单凭一张嘴，大家会相信谁？
人在判断事情真伪的时候，双方不对等的地位往往会影响人们的判断。
当然，这并不是在指责人们的判断力，而是有些人利用舆论潜移默化下的杰作。
体育老师的前车之鉴已经摆在了面前，韩丽或许早就看透了这一切。
选择沉默，至少还能清清静静地离开。
选择反抗，受到伤害的或许不仅仅只是她，还有可能会波及到她的家人。
苏梵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百里辛的表情。
在百里辛抬头的时候，苏梵将一个打火机送了过去。
百里辛好看的深邃双眸看向苏梵，苏梵轻咳道：“我以为，你会愿意烧了这个鬼地方。”
“等下再烧，找一下，看看有没有备份。”百里辛接过打火机，“别忘了，我们还要找那个舞蹈女孩的胸针。”
百里辛看了一眼任务栏中的时间，距离黄会长离开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得抓紧时间了。
两人都是惊悚逃生游戏的高效闯关者，没过多久他们就从隐藏的床垫下面和暗格中找到了一些东西。
与其说东西，倒不如说是战利品更恰当。
四方盒子里每个东西外面都小心翼翼包着透明的包装袋，在袋子上贴着一张张的标签。
标签上详细写明了是谁的东西。
有舞蹈小姐姐的胸针，有小景的领带，有韩丽的花色纽扣……
足足五十多件东西，塞在盒子里。
五十多件东西，或许是代表了五十多条人名。
文颂高中的关系是不对等的，如果是学生是海洋中的石斑鱼，那黄会长的角色就是一条鲨鱼。
将一只反社会人格、嗜杀成性的鲨鱼扔进石斑鱼里面，可想而知后果是什么。
百里辛从背包里找了个大袋子出来，将那些受害者的遗物一股脑倒了进去，接着又将磁带全都装了进去。
游戏中的物品是不能装进背包里的，除非是系统认定的游戏道具。
不过这个收纳袋有个特点，它本身就是游戏道具，装上东西后系统也会判定为游戏道具，只要是装在里面的东西，都可以放在背包里。
百里辛这头收纳着东西，苏梵在那头准备点燃工作。
他们找遍了所有的角落，没有视频备份的存在。
应该是黄会长行事很小心，这种有证据性质的东西，他也不会进行过多的复制。
毕竟每复制一次，就有一分流窜出去的可能性。
百里辛收拾好的时候，苏梵也将点火的线头搓好了。
百里辛一把火，阴暗的地下室立刻被浓稠艳丽的火红色火焰入侵。
下面烧完，上面当然也不能放过。
关上地下室的房门，又是一把火，整个理事会办公室立刻浸泡在了火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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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理事会会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火舌肆虐。
百里辛早就离开了，大火吞噬掉了他房间的一切，也吞噬掉了他五十多年前的努力。
脸上的温柔早就无法维持，有老师讨好地要冲进去救火，被他愤怒地喝住：“不准进去！”
负一楼下面全是他的秘密，一旦有人进去，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这些年经营的人设将会毁于一旦。
有老师从隔壁扯来了水管，一群人捏着水管，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黄理事会会长咬咬牙，“进去救一楼，地下室我自己来。”
十分钟后，大火才扑灭。
然而一切都没了，满地的狼藉和废墟，墙烧成了黑色，房间内上好的檀木桌椅全都变成了渣滓。
在熏黑的墙壁上，那张泛黄的合照却安然无恙地挂在上面。
更诡异的是，墙壁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简笔画。
两个线条组成的娃娃脸小人手拉着手，脸上勾着大大的笑容。
和五楼C班里面的小人如出一辙。
黄会长脸色很是难看，他凝重地看着这些小人，其他老师也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黄会长一脚踹来地下室散碎的房门，独自走进地下室。
地下室里比上面更加惨烈。
所有都被烧成了灰烬，他五十多年来制作的视频全部毁于一旦。
然而他现在却没有工夫管这些碟片，他死死盯着墙壁上面的一行字，一向狂傲的眼底终于露出了恐惧。
——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这个字迹，不会错的，是家犬！
他咽了口唾沫，稳住心态后回到一楼。
不，虽然字迹和简笔画都像出自家犬之手，但不会是家犬的。
他现在还被好好地关在走廊里面，他那么虚弱，不可能出来的。
冷静一点。
强大的毅力和心态让黄会长很快镇定下来，他脸上重新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沉声问道：“百里辛呢？”
当时起火的时候只有那个小白兔在这里，虽然外面柔顺，但外表是可以骗人的，说不定就是他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