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暗夜精灵失魂落魄地跟在帝迦和百里辛身后, 目光呆滞无光。
“所以，这个蛋里到底有什么, ”百里辛拨开挡路的灌木丛，眼睛瞥见帝迦瞬间僵硬的身体，“师父？”
“龙蛋的事情，你得去问骨龙，”帝迦收拢肩膀的兜帽，“问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骨龙。”
百里辛：“这样啊, 我还以为师父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原来也有师父不知道的事情呀。”
“我当然……”帝迦声音一个急刹车，“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情。”
可恶。
百里辛笑着点了点头：“哦, 这样啊。”
前进的路有点漫长，还要照顾后面四个变傻的精灵F4, 百里辛和帝迦刻意放缓了脚步。
这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师父，你之前说你睡了很久, 为什么呀？”
帝迦：“力量开始变弱，就会陷入沉睡, 我已经快一千岁了。”
“哦, ”前面就是沼泽地, 百里辛放慢了步子, “亡灵族也需要睡觉吗？”
帝迦：“理论上来讲，亡灵族不死不灭, 不用进食, 当然也不用休息。不过相比于白天, 亡灵族更喜欢深夜，所以亡灵族一般会选择在深夜出来活动。”
“那兽族呢？”
帝迦：“兽族要分种类了，像猫科类的兽族，喜欢在夜间出没。犬科类的兽族，则喜欢在白天出没。兽族海纳百川，没有特定的生活习性。”
“哇，师父好厉害，什么都知道，”百里辛的彩虹屁立刻安排上，“那师父您呢，您是猫科类还是犬科类？”
帝迦：“我当然是犬……”
对话戛然而止，走在最前面的帝迦倏然停住脚步，在狭窄的通道上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青年，“什么？”
百里辛踮起脚，摸了摸百里辛宽大的兽头脸颊：“我是问，师父你是猫科类的，还是犬科类的？难道是猿类的？或者是鹿种？”
“……”跳跃的火焰眼睛颜色加深了几分，帝迦低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青年的脸庞近在咫尺，细长的脖子刚好落在了自己的牙齿上。现在只要自己一个用力，就可以轻易地撕开青年的脖颈，让他倒在美丽妖冶的玫瑰之中。
危险的气息渐渐在两人身边开始蔓延，帝迦从黑色袖袍中伸出了干枯的手掌，扶住青年纤细的腰肢，将他牢牢困在自己怀里。
“师父，”百里辛不仅不害怕，反而亲昵地用脸颊轻抚帝迦冰冷的脸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终，帝迦轻叹一声，颓然道：“我是犬科类，然后呢？有什么问题？”
青年修长的手臂像一条灵活的水蛇，钻进了帝迦黑色的袍子了。
帝迦浑身一颤，想要甩开百里辛，可现在这条路两边都是沼泽，稍有不慎青年就有可能掉进沼泽地里。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白皙细腻的手臂已经穿过层层衣服，“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为什么亡灵族的师父，还有皮毛这种东西？”
终于摸到了帝迦的身体，硬软交错的皮毛很厚实，手摸上去，立刻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温暖。
百里辛的五指张开，向上一拱，皮毛就钻进了指缝中。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捻起一小撮皮毛，在帝迦的胸膛处打着圈圈。
和温自清比试的那天，骷髅法师扬言自己是预言之人，帝迦出现忽然将自己带走。
飓风卷起时，他隐约在被风掀开的衣服中看到了亡灵族不可能存在的东西-----野兽一样的皮毛。
他见过不朽王，就连不朽王的舌头都消失了。作为亡灵族，他们身上不应该有任何骨质之外的东西才对。
可帝迦不仅有舌头，还有厚厚的皮毛。
手掌放在帝迦的胸膛上，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声。
只是帝迦的心跳声很慢，十几秒才跳一下。
帝迦还没有死，他不是彻底的亡灵族。
所以自己用人鱼之心给他治疗的时候，人鱼之心给他的提示，是“对方身体健康”，而不是“对方已死亡”，在人鱼之心的判定中，帝迦是活着的。
帝迦隔着衣服按住青年乱动的手掌，因为他的力道过重，反而让青年的手掌更加用力地贴近了自己的皮毛：“那次在练习场我带你走时你发现的？”
按压的空隙，百里辛依旧不怕死地打着圈圈。
这若有似无的撩拨，简直要把帝迦折磨死了。
看了看堵在后方路的精灵F4，又瞪了一眼满眼坏心眼的青年，暗暗咒骂一声，“所以你选这个地方来问我？”
百里辛耸肩，无辜又真诚地望着帝迦，“这不是怕师父一怒之下跑了，不要我了。”
“……”帝迦感觉自己快要被面前的青年折磨死了，“还有你怕的地方？我的确是兽族，兽族的特性还没有完全褪去，可以放开我了吗？”
“师父的毛发真不错，摸起来手感真好。”百里辛还没有放开帝迦的打算，另一只手覆盖在了帝迦的手掌上，“但你的手指是五指，我虽然没见过兽族，不过师父，你的手掌结构更像是人类的手掌。”
羊脂白玉一样的皮肤，轻柔地抚摸过代表死亡和恐怖的枯骨上面，就像在抚摸一件求而不得的珍宝，这场画面诡异中又透着几分妖冶。
帝迦噎住，“你说得没错，我的确还有点人类血脉，我的母亲是一个人类，我父亲是兽族。”
就算是骨头，也是有触感的。
百里辛的指尖顺着指关节摸索下移，一点一点描绘着五指的形状，一边描绘，一边还不忘打着圈圈。
来自五指的刺激反而比来自皮毛的刺激更重，那是直接撇开肌肤，直戳入骨的触感。
帝迦的眼眸渐渐变成了幽暗的蓝色，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问道：“你还不松手？”
百里辛：“精灵族呢？精灵族和你有什么关系？”
帝迦：“……”
呵，大逆不道的逆徒。
现在连师父都不叫了？直接改成“你”了？
他用力深吸一口气，“好，我全都告诉你。我父亲有兽族和暗夜精灵族的血统，我母亲有人族的血统，所以我有三个种族的血统。我母亲分娩我的时候刚好遭遇屠城，她当时遭遇了诅咒，诅咒也顺便关联到了我。”
“不过因为我人族的血统只有二分之一，所以我只转化了一半。”
“我被一位人类魔法师收留，我也能够正常成长，只是在成年后就不再老化。寿命几乎和亡灵族一样长寿，甚至还不会死去。”
“在我的身体里，有兽族、暗夜精灵族、人族和亡灵族四种特征，我就是预言中的‘混血’。”
“注定终结世界的‘混血’。”
“但我并不想终结世界，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预言中我会终结世界。”帝迦俯视着青年，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个人类魔法师对我很好，他带走走遍了巳比大陆，这片大陆不光只有亡灵族，还有其他种族。他们不该为了亡灵族的解脱而陪葬。”
百里辛：“所以为了阻止预言，你尝试过自杀？”
帝迦身体微怔，百里辛藏在皮毛中的手掌滑动，摸到了一处处狰狞的伤口，“这些伤口是什么？”
“没错，”见事情瞒不住，帝迦也没了隐瞒的心思，“你很聪明。当我知道将来我会终结世界之后，我尝试过从我这里把预言终结。但我死不了，每一次死亡过后，我的身体都能快速地愈合，这可真是‘多亏’了亡灵族的特性。”
“从我这里不行，我就开始寻找预言中的另外一个人，也就是你。”
帝迦顿了顿，“我找了你很久。”
百里辛：“你想杀了我。”
帝迦声音一滞，脑海中浮现出青年躺在血泊中的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画面，自己的胸口就仿佛被一只残忍的利爪用力攥住，钻心刺骨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