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务早已溃烂,盐商们积累的财富和人脉,可不是面前这个方才十六岁的年轻人能触碰得了的。
可他就是鬼迷心窍,单膝跪地,如古人一般宣誓今生效忠于牛城。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还真是幸运呐。
就那么糊里糊涂地效忠了这么一位“明主”。
内城,太子府、燕王府、魏国公府同街的高门大府,这位声名狼藉的驸马爷的炼盐厂竟然是开在这样的地方。
想想那时自己震惊的神色,现在都感觉有些好笑。
这才仅仅一年的时间,京都盐战就以大胜收尾。
自己如今也终于可以去盐商们的老巢,将自己的家人们接回来了。
“薛同思,拜见文昌伯!”
从车上跳下,薛同思快步来到站立在府门处的牛城面前,双膝跪地,无比的赤诚高呼道。
“匣子巷的宅院三进三出,巷子小了点可却是藏钱的好地方,里面很是宽敞,住着应该很舒服,就送给你了。”
牛城将别院的房契塞在了薛同思抱拳高举的手中,笑着说道:“粗盐的话,能运就运回来一些,若是运不回来那就算了,咱不差那点钱。”
“伯爷……!”
前后两句话,一纸房契,薛同思经历了无数的是非,尝过了人生的百味,本以为自己眼瞅四十的人,再经历什么事也不会太多心灵触动了。
可此时此刻,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滴落在地面上。
匣子巷的宅院……就送给你了;粗盐的话……咱不差那点钱!
这话让他的心如在火炉上烤,暖到无法抑制。
从未有人对他如此的好,好到让他现在就去死,他都心甘情愿。
人呐,这一生能遇到如此赏识自己的人,值了!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动不动还哭上了?”
牛城笑着将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可是身负重任,今后的精盐能赚多少钱可都要看你的了,你要是不给力,咱精盐厂、驸马府连带着的可是数千口子人,你可不能让我们饿肚子呀。”
“伯爷…我…。”
“好了,去吧,注意安全。”牛城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府里温了酒,等你将家人接回来,记得过来喝酒。”
薛同思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他望着眼前方才十七岁的少年,全身的血液沸腾到难以抑制。
他用力擦干了眼泪,只生硬地回了一个字:“是!”
只是这个字,无比的嘹亮,震荡在这街道上,震响在整个大明疆土。
“我叫薛同思,我是文昌伯的人。”
“今生,我之生死只为文昌伯。”
“若有来世,我依然会追随您的脚步!”
回到马车上,他攥紧了拳头,低声自语着。
好一会儿,他方才如幼稚的稚童一般,高高举起那紧攥的拳头,拼尽全力地喊道:“出发!”
瞬间。
骑兵如风疾驰,太子朱标旗帜高举开路,步兵快步赶上,护卫马车两侧、后方。
整个阵仗,比之太子出行也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