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铮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询问的语气有点儿像是在打脸,不过案子要紧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师兄和我正好想到一起去了。”
  谁曾想听完路铮的话,唐邵源竟露出了非常高兴的神色,眼神里隐隐有些热切:“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就在詹明远的床上仔细翻找了一下。”
  一边说着,唐邵源撤下了几张照片,换上了一张特写,红红的一片,路铮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照片上有黑色的头发,大部分被染成红色的白色织物,还有一些深红褐色的块状物。
  “这是我在现场詹明远的死亡现场发现的,这张图片是詹明远的枕头,在枕头上我发现了异常—詹明远的枕头是非常柔软,吸水性很好的彩棉材质,但是上面堆积了很多胶状的血块,这和一个一击毙命的开放性颅脑损伤现场不相吻合。”
  魏雄风的脑洞一向比较清奇,闻言好奇地问道:“是因为凶手加了盐,或者泼了热水吗?”
  整个屋内的警官都被这句话给恶心着了,连路铮都忍不住面露嫌弃。
  “为啥啊,组长?”大雄很是委屈:“我小时候看过我奶奶做猪血,就这个步骤啊。”
  站在台上的唐邵源也有些忍无可忍,理都不理他直接接下去说:“这里出现凝固的血块,是因为伤口的血液出现了二次凝结,也就是说詹明远头部被击中的第一下并没有死亡,在大量失血的情况下他有一定的挣扎,造成了床铺上挣扎的痕迹。”
  “从出血量计算,他是在被击打第一次后十五分钟遭到了第二次头部重击,然后当场死亡的。”
  耿老大挠了挠下巴,思忖片刻道:“这说明几个问题,第一,凶手心理素质极佳,且不是图财而来,目的就是致詹佳和一家老小于死地。而且作案后还能冷静检查受害人有没有彻底死亡,这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凶手。”
  “第二,”路铮在一边接下话茬:“杀害詹明远,詹明菲的凶手可能是个女人。”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路铮身上。
  “小路怎么想的?”耿志忠颇为惊讶:“我本来想说的是凶手可能体型不太强壮。”
  路铮没想到自己和耿志忠竟然想岔了,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此时唐邵源已经说完了他的结论,他便索性拎着材料放到了投影仪上。
  “之前邵源提到,凶手有两人以上。根据犯罪心理学原理,使用菜刀杀害四位成年人的大概率是同一凶手,而使用榔头杀害两个小孩的应该是另一位凶手。从这个对象分配上我们就能看出来两位凶手之间应该有比较明显的力量差距。更何况凶手第一次使用榔头试图杀害詹明远的时候还没能成功。”
  “我和雄风发现,现场有被清理过的痕迹,问题就在这里,鲁米诺显示本来地上应该都是血,作案后却被打扫得如此干净—如果只是为了掩饰血足印,用拖把抹抹也就够了,而现在的地板是这样的。”
  路铮一边说,一边把照片放在投影仪上,雪白的瓷砖地一尘不染,二楼地板也非常干净,除了缝隙里的一点褐红,简直看不出这是一个凶残的案发现场。
  魏雄风又开始卖蠢:“凶手和唐邵源一样是个洁癖?”
  “不排除这个可能。”路铮挺有耐性地回了一句:“但是我觉得,一个力气不大,而且作案后能从容地打扫干净这个现场的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和这个家庭熟悉的,且会做家务,有下意识整理动作的人。”
  “女人…”田子尧皱着眉头,无意识地念叨出了声音。
  “对,整个现场都给人一种有一个女人存在的感觉。”路铮点点头,撤下了照片,换上了两张新的:“最关键的证据在这里,那就是我在楼梯侧面还有二楼主卧室发现了两个加尘鞋印,一左一右,都是39码的解放鞋。”
  “这不能肯定吧。”田子尧显然没那么容易被说服,他看了看面前摊开的笔记本,手里的圆珠笔被他按得哗啦哗啦直响:“我们队里的小吴,脚也是39的,男人个子矮一点39码也够了。”
  被点到名的是一个站在后排的矮个儿法医,此刻正傻乎乎地张着嘴,在身边两个超过一米八的高壮刑警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娇小。
  “的确。但是大家请看,”路铮点点一张照片的边缘:“这个左脚鞋印,边缘模糊,中间清晰,而这个右脚鞋印,边缘清晰,中间虚空—这两个鞋印都是典型的伪装鞋印!”
  唐邵源等人听到这里均是眼睛一亮。
  “留下这两个脚印的不是一个人,其中一人的真实鞋码应该在43码左右,另一人在36码左右。36码鞋,力气小,作案后有打扫动作,这些一综合我们就可以得到结论,这很可能是一名女性犯罪嫌疑人。”
  “能确认嫌疑人年龄范围吗?”
  耿志忠听到这儿颇为激动,忽然想起来之前在其他痕检员那里听到的说法,水平厉害的痕检看鞋印足印就能分辨留下印记的人的年龄和体态特征,赶紧扭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