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丑事,却能做伯夫人。咱们牡丹那么温柔善良,却非得替她姐姐受那些责罚吗?妾身是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这才一再让黄连下毒手。”
“哼,只可惜,那死丫头胆子小,是个不成器的。”
“你……你!”苏通倒是头回见着自己夫人这般可怕阴毒,与平素贤惠端庄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你是糊涂了吗?啊?她如今是什么身份?你派人暗杀她,就不怕霍家追责吗?”
袁氏却是不将霍家放在眼里的:“霍家?若是在前朝,这霍家的确荣宠至极,可如今早已改朝换代,霍家是霍蕙太妃的娘家,新帝也已经将霍家由超品侯爵贬黜成如今一个小小的伯爵,老爷您难道还怕霍家不成?不过就是失了宠的皇亲罢了。再说,霍家如今虽还有伯爵在身,但却子嗣凋零,是死的死残的残,早不是当年了……”
“而你那好女婿,也只是个看守城门的小小兵头而已。”
“你一个内宅夫人!你懂什么。”苏通厉声训斥。
这些年来,苏通一直老老实实当差,安分守己,从不攀龙附凤,也不参与什么党派之争。不是他木讷不通世故,而恰好相反,是因为他看得深远想得透彻。
羽翼未丰,枝叶未繁,那必须先丰羽翼先繁枝叶……等资历政绩熬够了,官场人脉口碑都有了,再争不迟。
苏通平素瞧着闷不吭声,其实却深谙官场之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既然已经是新帝荣登宝座,那朝中便是新的格局。至于霍太妃十三王,那早就不成气候了。如今新帝皇位早已坐稳,而几位皇子更是个顶个的优秀,陛下该头疼的,早不是什么霍家,而是诸王。”
“皇家的事,素来风云莫测。今天是仇人的,很可能明天就是知己、是朋友,全看当时所在的立场了。”
“当年……霍家大爷出征北秦,却从边关传来消息,说是霍大爷谋逆……这谋逆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可咱们这个新君却并没有将霍家斩草除根,不过是收了军权降了爵位。陛下……不过也是在赌、在下一盘棋而已。”
“这霍家……怕是迟早得再得重用。到时候,霍令俨,怕就是陛下牵制诸王平衡各方势力的一枚棋子。”
袁氏到底只是内宅夫人,虽则狠毒些,但眼界却是不够宽的。闻言,只是蹙了眉问:“可是……之前霍家递来请帖,老爷为何不去赴宴?”
苏通轻哼一声,侧头瞥着袁氏道:“我这是避嫌!我如今……并不想与任何人走得近,就算是亲女婿,也不行。”
袁氏当年还在闺阁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这个进京赶考的学子。不顾他是有发妻之人,也不顾家里如何反对,她就是坚持要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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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同时,也正是她现在这具身子的主公, 原身之所以舍弃贞洁也要算计霍三爷, 正是为了他。没办法,谁让原身是个一厢情愿芳心错付的傻姑娘呢。
她以为,只要她能够替他办事, 替他留在霍家做奸细, 那么将来等他登基为帝了, 必然会留她在身边。可是她却不知道, 这位如今的齐王殿下未来的君主,自始至终, 心里只有那孟家四小姐一人。
等到他排除掉一切异几后, 他的后宫, 将只有一位皇后。而她苏氏, 能不被夫家牵连、能护得住一条性命, 应该算是万幸了吧?
那日霍令俨问她,当初到底是看上了他的人, 还是看上了霍家的荣华富贵, 苏棠不敢说。若是她告诉他, 她是为了别的男人故意设计赖上他的,他会怎么想?
怕不把她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 就算是仁慈了。
苏棠没有想到, 这么快, 竟然就与这齐王殿下打了照面。毕竟是认识的,而且他又是原身的主子,若是不恭恭敬敬打个招呼,想必会让他起疑心。
所以,匆忙之下,苏棠只能略颔首请个安,表示对这个主子的尊敬。
两辆马车错身而过,继续往各自的方向驶去。苏棠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只觉得方才的一个照面,对方那无形的气场,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是实打实的天家之子。想她虽然从小生活富足不愁吃穿,但到底只是一个家境颇为优越些的小屁民,就算后来做生意,能打得上交道的,也只是一些狐假虎威的小官。
便是那些小官,她应付得都够呛,更何况如今的这位爷,可是皇爷。
既然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苏棠,自然不会再周旋于两位大佬之间。只是她担心的是,怕这齐王殿下会不定时派人来找她,向她打听霍家的动静。
到时候,她要怎么说?
难道,直接告诉他,她已经是霍家的儿媳妇了,想好好过日子,再不会替他做事?不行的,对于一颗废弃的棋子来说,她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本来好好的心情,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全搅和没了。一路上挨家挨铺逛着,苏棠也全然没什么兴致。
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与齐王殿下的第二次碰面,竟然会这么快。
苏棠正带着枸杞逛一家绸缎铺子,铺子里的掌柜却忽然从里面走出来,笑着跟苏棠打招呼:“这位夫人,我家老板娘说,新从江南来了一批绸缎,想必夫人会喜欢。所以,请您进去详谈。”
苏棠本来没觉得有什么隐情,只以为是一种推销手段,便拒绝道:“不必了,这里的就已经很好。”
谁知,那掌柜的继续说:“夫人,老板娘说了,您去看了里面的绸缎,必然不会叫您失望。”
苏棠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于是上下打量了那掌柜的一番。那掌柜没再说别的,只是侧过身子去,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苏棠将已经定好的绸缎扔给枸杞:“我去瞧瞧到底是何稀罕物,你在这里等我。”
“是。”枸杞不疑有他。
掌柜的嘴里说的是老板娘有请,不过只是一个幌子。真正坐在后院内屋等着她的,正是方才大街上已经碰过面的齐王殿下。
这家绸缎铺子挺大,前面是铺面,后面是一个居家的小庭院。与前面的嘈杂喧闹对比,后面就显得清静雅致许多。
苏棠一进去,就瞧见正屋靠着窗户的地方,正坐着一个人。那人是背对着她的,她看不见长相。不过,瞧着那衣着跟清贵的仪态,便也猜得到是方才见过的贵人。
苏棠忽然一颗心突突跳到了嗓子眼,一时间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应付他的问题。
此时此刻的这种感觉,就像是以前读书的时候答卷子不会做一样。越是紧张,就越是脑子一片浆糊。忽然又懊悔得不行,早知道是他喊自己来,方才就直接装作没听懂算了。
“王爷,霍伯夫人来了。”
“你先下去吧。”齐王李启茂并没有回身来看一眼,只是略抬手挥了挥,将那掌柜的打发走了。
“小的告退。”
掌柜的离开前,悄悄给苏棠使了个眼色。苏棠领会到了,忙低着脑袋恭敬十足的过去请安。
“见过王爷。”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吧。”清润的嗓音响在耳畔,却透着些薄凉,伴着秋风,一字字钻入苏棠耳朵里,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