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进新呆呆地看着程宋。
“怎么搞的，不是说今然是在演习的时候被对方误伤的吗。”
程宋整张脸都没了表情，这话怎么说得出口。他只好含糊过去。
“没事，都是小事。”
顾今然本来是不需要住院的，但是宋敏芝听说自己孙子受伤之后，带着王妈风风火火就赶过来了。
王妈一到医院就摸摸顾今然的脸蛋，再把他手脚查看了一下，对着宋敏芝说：“孩子瘦了。”
宋敏芝就盯着程宋看，把程宋看得不自在，走到林进新身后，假装看着窗外。
林进新无辜当了挡箭牌，只能硬着头皮看着宋敏芝。他叫道：“宋阿姨——————”
宋敏芝打断林进新。
“你别说话，让开，程宋，你到前面来。”
程宋扬扬眉，走到宋敏芝跟前，宋敏芝就开始教训了。
“你怎么搞的？我问问你怎么搞的？我前些时间才问过你爸，他说你们俩玩去了！这倒好，你把我好好地孙子搞成这个样子回来？幸亏脸蛋没受伤，要是脸蛋被毁了，你赔给我啊？要是以后走路不利索，一瘸一拐的，怎么讨老婆！”
王妈没想到宋敏芝会这么冲动，她赶紧劝道：“医生这不是说半点问题也没有吗，都别担心了。”
宋敏芝对王妈说：“王妈，你不懂，这程宋长大了，翅膀硬了，跟程陆韬一样敢胡来了！程宋也是，他也不想想，当年在驻寮，他就差点被他爸爸给害死，现在却有样学样要来害我孙子！这事我怎么能依。”
程宋很想说：“妈，你想得太过了，今然这不还好好的。”可宋敏芝又是批评程宋，又是批评程陆韬，最后林进新也不能幸免，宋敏芝说林进新这人，太随便，程宋不会思考问题你也不会吗？跟着程宋那么久就不会替他分担点困难？
林进新有苦难言，只得点头。
护士也挺怕宋敏芝，最后只得先告辞。
宋敏芝教训完人，这才在床边坐下，伸手摸摸顾今然的脸。
“疼吗？”
顾今然说，不疼，奶奶你快点回去休息，很晚了。
这都凌晨几点钟了。
顾今然身上穿的还是作训服，外套脱了，挂在一边的椅子上，王妈看了说要拿回家里洗洗，程宋一把叫住王妈。
“等等！今然的衣服交给我！”
王妈说：“衣服脏，我拿回去洗洗。”
程宋大步走过去把作训服拿手里，“没事王妈，我来洗。”刚才那医生眼睛那么精，这衣服搞得脏兮兮的，他都能看出有点什么，程宋不敢冒险，还是先湮灭证据再说。
王妈说：“少爷你洗不干净。”
程宋说：“没事，我叫林进新帮我洗。”他说着把衣服扔林进新怀里。林进新“啊”了一声，把衣服攥手里。凭什么？我又不是你们程家的勤务兵！
折腾了好一会儿，宋敏芝和王妈都给林进新劝走了，林进新说自己早上还有事，必须得走，有事让程宋联系他。程宋点头，把门关上。他走回床边，看着顾今然，笑道：“疼吗？”
顾今然躺在被窝里看着他爸爸。
“当然疼，医生拿镊子使劲戳我的脚。”
“怕吗？”
“不怕，爸爸你陪着我呢。”
“要是我不在了呢？”
“那我就去找你。”
顾今然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程宋听了，心里有点不好受，说实话，在训练中受伤是很常见的，可他一想到自己儿子跟在自己身边还是受伤，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在云南那一次也是，现在也是。他程宋就那么没用，连个重要的人也保护不了！
程宋就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也是因为自己才会死去的顾少茵，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了，他再也不想，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眼前出事，他是豁出性命也要保护他们的。
顾今然给程宋腾出一个位置，说，爸爸，坐着不累吗，上来躺躺吧。程宋说，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叫你爸爸躺病床上。
顾今然说：“你还迷信什么，我人好好地不也躺着吗，快上来。”
程宋就解开鞋子钻进被窝里，双手枕着头，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对顾今然说。
“儿子，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跟着我，我再也不让你受伤了。”
顾今然把手环在程宋胸前。
“爸爸。”
“嗯？”
“爸爸。”
“怎么了？”
“我就是叫叫，你答应了就好。”
程宋苦笑一声，伸手捏顾今然的鼻子。
“你别跟我胡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顾今然说。
“我没胡闹，我对你从来也不敢胡闹。”
程宋顿了很久，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他看着天花板，很久很久才说道。
“顾今然，你跟我讲讲，什么叫喜欢，你怎么就偏偏挑我呢。”程宋刚开始知道顾今然对自己是抱着那种心情的时候是很震惊，他觉得自己被一个男人觊觎了那么久，他不知道顾今然的花花肠子，不知道顾今然平时是怎么看他的，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暴躁，狂怒，想打人————他把这个小兔崽子当成亲儿子养了那么多年，还自作多情的以为，顾今然也把他当爸爸………………
他能不生气吗，要是那个时候没有巡逻兵来把顾今然带走，在程宋那种狂怒的状态下，要打死人是很正常的。
后来他想了很久，觉得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孩子到了青春期就会有冲动，于是把对爸爸的喜欢跟别的喜欢搞混了，就以为自己喜欢上爸爸了。这是不正确的，但是要靠人引导。
程宋想把顾今然引导回来，可他没想到会越引越歪，顾今然快在这条岔路上走到底了，他怎么也拉不回来。
顾今然说，爸爸，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其他人我都不喜欢。
程宋就问，你这毛病什么时候有的。
顾今然盯着他爸爸的侧脸看了许久，他试图辩解。
“爸爸，这不叫毛病，这很正常。”
“可是男人不能生孩子？”
“喜欢小孩子以后收养一个就好，我不就是你捡回来的吗。”顾今然挪过去，靠着程宋的胸口，爸爸的胸膛很宽，趴着舒服。
程宋发觉不对劲，聊得太深入了，问顾今然，“你是不是只喜欢男人？”
顾今然说：“我不喜欢男人，我以前喜欢女人。”
程宋头疼。
“你在我不在这几年里，究竟跟谁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今然很乖巧的说。
“都是你害的，你对我太好，我就迷上你了，这就是给你教训，让你以后跟其他女人离得远一点，别到处勾女孩子的心。”
程宋没好气的哼哼，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娶老婆了，孩子估计都能跑了。
顾今然说：“你不就是喜欢小孩子吗，我们以后就收养一个————不，两个，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程宋发现自己头很疼，他坐起来，下了床，想的太容易，说的太简单。让他程宋一辈子跟儿子一起生活并不困难，但是他理想的生活绝对不是顾今然描述的，他希望顾今然以后会组成自己的家庭，幸福的生活。
程宋其实渴望刺激，他不安于平稳，他和顾今然，在本质上是截然不同的。
程宋往病房外面走，顾今然在后面把他叫住。
“爸爸，无论你要考虑多久，我都会等你的。”
“别胡闹。”
“爸爸，我不骗人，我这辈子，就喜欢你这么一个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要不让我喜欢你。”
程宋头痛欲裂，他打开门走了出去，到走廊里坐着，外面冷冷清清。
顾今然脚上的伤本来就没有大碍，到隔天中午林进新就开着车来接他们父子俩。林进新来到医院，看见程宋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熟睡，他有点吃惊，这天气冷的可以，应该到病房里面小憩，里面有暖气。
林进新先进去拿了一套干净衣服给顾今然换，顾今然问：“爸爸呢？”
“在外面坐着呢，看来是守了你一夜。”
顾今然换好衣服走到走廊，冲着程宋脸上亲了一口，林进新刚好走出来，有点发愣，但是没想太多。
程宋就伸伸懒腰，站起来，他的记性是选择性忽视的，不想记住的东西自己会忽视，就好比凌晨的时候跟儿子的对话，他现在也忘得七七八八了。
三个人回到军区大院，正巧碰上院子里的篮球场有兵在打球。
顾今然个子很高，但事实他从来没有打过篮球，再加上他现在腿伤，只能跳着走。
程宋对林进新说：“下去耍耍？”
林进新默契地点点头，两人走到篮球场里，那些兵见有人加进来，过来拍拍肩，很快那拨人就分成两组。
那些在打篮球的兵每一个都是一米八几的个头，还有过一米九的，都很壮，现在汇集在一起，场面颇为壮观，有许多女兵都停下来驻足观看。
连食堂里烧水的阿姨也在一旁看热闹。
程宋和林进新两人配合默契，开场程宋就抢断对手得手，然后突破灌篮得分，随后林进新就展现了作为控卫的大局观，助攻程宋跑投得分，然后林进新又是一记三分，在林进新连续助攻队友得分后，程宋这边很快以8比1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
顾今然没想到林进新的弹跳力那么惊人，他跟着大家一起鼓掌，有些兵在旁边拿着铁桶死命敲。
程宋回头看看他儿子，挥挥手。
“今然，你看仔细点，看爸爸给你耍耍。”
哨声一响，裁判把球抛往空中，对手跳了起来，伸出手把球扇向一边，林进新的速度很快，他抢在前面接了球，用力传球给程宋，程宋单手截住球，轻松投进篮筐里。
球场边是此起彼伏热闹的喊叫声。
程宋在篮筐下抢球，单手运球，左手作防，寻找突破点，然后快速切入内线，起身投球。对方两个高个子在内线防的很严实，一下子跳起来想要盖帽，程宋把手里的球晃了一下，一个倒勾将求勾进篮筐。
队友们都过来击掌，程宋擦着汗，得意地看着儿子。
林进新和程宋的年纪比那球场上的年轻士兵大了不少，但是体力一点也不比他们差，一场球下来，两个人都满身大汗。
程宋没想到打赢比赛的还能有奖品，他刚开始还很高兴来着，一看到奖品就傻眼了，两张书店的购书券。他小跑过来，拿给坐在篮球场边的顾今然。
“儿子，拿着，明天我们出去逛逛，你腿还成吗？”
顾今然拄着拐杖行动自如。
有个女孩子在顾今然旁边坐下，顾今然认得她是李营长的女儿。她拉着顾今然的手，像追星的粉丝一样疯狂。
“今然今然，你爸爸太帅了！”
顾今然很得意。
“那是自然，他是我爸爸。”
顾今然把手里那两张书券攥紧了，像怕它们飞了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红树林，树林的霸王票
谢谢陌奕，小陌的霸王票
谢谢奈何莫，奈奈的霸王票
野战打完了_(:3」∠)_……循序渐进，不要太快ok吧。的确有几个兵在楼下打球，没忍住就给写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