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熟，简直是了若指掌。
王晨皓一下子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算镇定的告了辞，等到出了门走在林荫道的时候，被清风一吹，王晨皓只觉得不仅身上，连心都算透净了。原先的期盼和高兴一下子化为乌有，现在剩下的只有懊恼，他懊恼得想要砸开自己的头。
如果不是一时间昏了头，怎么会留下那么多的破绽？再一看空空的两手，王晨皓更是觉得脸红。他都两世为人了，却因为顾朝晖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就心慌露了马脚，简直不怀疑也不行。
不行，现在必须转回去把东西拿走，不然岂不是让顾老师越看越觉得他可疑？王晨皓用食指弹了弹自己的脑门，让自己更冷静些，又用右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倒了回去将饭盒拿了出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顾朝晖只是“嗯”了一声而已。
顾朝晖这种模糊不清的态度，让王晨皓摸不着头脑，整整一天都闷闷不乐。
直到洗澡的时候，温热的水喷洒在皮肤上，心神渐渐的放轻松下来，王晨皓再回想顾朝晖的态度时，蓦地感觉自己突然抓到了点边。等到躺在床上，彻底放松了一切静静的进行每日一想，才明白了起来。
在还没熟起来的时候就突然带食物给老师吃，此为一错；在老师根本没有告诉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时候不听吩咐擅自行动，此为二错；因为大脑充血太想得到认同了对一切都表现得十分熟稔，此为三错。
这三个错误，每一项都致命，真是岁数都活到狗肚子里了。
王晨皓在这个时候才记起来，当初他之所以能成为助手，起因是前面那一个已经被开除了没错，却不是因为顾朝晖是低能儿，必须要在人照顾的情况下才能生活得很好，而是因为，前面一个开除的，正是学校里的毕业生。
那个人为了钱和名誉，铤而走险偷了顾教授最新写好的论文。
在校的教授每年要完成多少论文，是有硬性要求的。其中完成程度如何，却又有区别。论文不像做菜，只要有手艺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想做多少盘就做多少盘，是需要厚积薄发和一些奇思妙想的，顾教授的论文，每次都能上最权威的杂志。
他写的论文既保质又保量，算是论文中的精品。
顾朝晖为人并不马大哈，相反非常精明。助手的异常他早看在眼里，早早的就做了防范。那个助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铤而走险偷的论文是顾朝晖的老论文，在交易的时候一下子就败露了。
因为顾及到学生和学校的名声，这个事件没有闹大，王晨皓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那个助手脑残的在做出那种事没被追究以后还想回来自己说的——那个人似乎对自己的样貌很有自信，认为能登上顾夫人之位。
王晨皓想，大约是发生了这种事，顾教授才觉得雇佣女人和和学校有所牵扯的校内人士非常麻烦，转而让他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当他的助手和弟子。
他实际上只是碰上了个好时机而已。
直到现在，王晨皓还是这么想，对于顾朝晖也歉疚了很多。
沮丧之余，他做了一件以前都不会做的事，打电话给了远在异地的严俊，不仅把在军训时候发生的事情倾吐了出去，还坚持要听报账，听完了报账又指手画脚了好一会儿，这才在心情好了很多以后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理由，因为他心情不好。
如果是损友的话，只怕早就开骂了。但严俊是谁，严俊是王晨皓的铁杆追随者，这种人又有另一种叫法，叫铁杆脑残粉。身为王晨皓的脑残粉，他不仅没有因为被胡乱折腾而生气，反而夸奖老大连生气都这么有性格，懂得为他们的生意着想。
实在是他学习的典范。
对于自己的称号三天两头的换，王晨皓早已习惯，只是严俊的态度这么诚恳和谦和，到底让他升起了欺负老实人的负罪感。在对方表示会马上执行新的方针被电话挂断以后，王晨皓更不好意思了，心情更差。
其他人说的吐糟发泄法对他根本没用啊！王晨皓在沮丧的上完两节英语课后，还是用自己的方法进行发泄，他拿出了牛奶鸡蛋草莓果酱和低筋面粉出来，动作熟练的开始敲鸡蛋分离蛋清和翻拌低筋面粉。
原材料一样一样的加进去，看着东西慢慢的成型，再在分成三份的面粉里其中一份保持原色，另外两份分别滴入绿色的色香油和桔色的色香油，放入烤箱预热和烘烤，抹上自己打好的草莓果酱再冷藏定型，最后漂亮的彩虹蛋糕卷就做好了。
因为是用麦芽糖代替了白砂糖，所以东西是无糖的，最适合糖尿病人和老人食用。王晨皓看到漂亮的实物做出来的兴奋感突然一下子就冲没了，因为他发现，这东西若是实话说的话，最适合的品尝者还是顾朝晖。
似乎怎样都摆脱不出他的阴影。
顾教授真的是他印象中那个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人生导师吗？没有因为任何的重生偏差而改变？王晨皓突然有此疑问。在他做了那么多工作的时候，有不少都是需要对方配合的，可是那个时候，顾老师都认真配合了啊。
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在他最后把所有的事都干完以后，才把那话说出口的呢？
直觉上，更像是在耍他玩啊！
不得不说，王晨皓的直觉真的很准确。但只要是人，往往又会有自欺欺人的一面，想起顾朝晖前世对他的好，王晨皓就认为自己是在小人度君子之腹。
顾教授有如此的敏感度，实在是非常之好，这样总不会被那些不老实的想要窃取他人成果的人伤害，王晨皓最终给事情盖棺定论，决心要以实际行动向顾朝晖解释。
顾朝晖在王晨皓的记忆里可以说是被神化了，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将顾朝晖的表现的和他记忆里的不同忽略。又或者可以说，他只看到了顾朝晖全才天才的一面，却忘记了这种人往往随之都伴随着另一个顽症，就是对任何事，都有一种难以喻言的自信，他们不相信自己掌控不住事情的走向。
顾朝晖恰恰就是这样的一种人，前世他虽然表示可以原谅，却让对方一直都无法顺利毕业，拿不到只差一张纸的学位证书，更是让那个人在投入职场的时候，完全没办法，找到心目中适合的岗位，只能每日奔波劳累，只为糊口。
他从来不怜香惜玉，只是顺应社会的规律，在对方明明做错事却被那么多人求情之后，选择了不追究那件事的结果而已。
不追究是不追究，从来不代表他会放过愚弄他的人。
即使那份学术材料他并不介意，也根本不在乎，他都要动过他东西的人付出代价。这就是社会的铁律，手中有权利，自可维护自己的权益。
王晨皓即使重生了，即使多吃了几年饭，本质也不可能改变。顾朝晖对他感兴趣，喜欢他，本来就不是为自己的族群添砖加瓦的，而是只当养了一只小宠物。兔子的本质还是兔子，你不去拽他的腿，不去夺他的食，不去掀他的肚子，他还是会一个人慢悠悠的吃草。
所以在前面一天吓了这老实的兔子一跳，第二天还以为自己见不到对方为自己的胃感觉到可惜的时候，再见到王晨皓，顾朝晖决心今天不再吓他。
“我的助手从前到后已经有6个，加上你是7个，如果每一个都是需要我交待才去做事，那未免太浪费时间。”顾朝晖的手拿起糕点，好像拿起一枚玉器那么好看，“你的敬业让我很满意，想必我发给你的通用指南已经被你熟读了吧？”
如果他的那些对手会派这么一个男孩子来当卧底偷资料，那那些人的脑子一定被门夹出翔了。所以顾朝晖虽然对王晨皓有所怀疑，也只是怀疑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种如此勤快而显得毫无目的的人而已。
敲一敲边钟，看对方好像做错事一般的表情是个乐子，再吓就不好了。顾朝晖用一种鼓励的口吻说：“你做的很好。”
这种语气……以前明明觉得很感动很骄傲怎么现在会有种对方是在哄宠物的感觉呢？一定是我思维太跳脱了，王晨皓的阴霾尽散，正想问顾朝晖还想吃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