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碗筷,赶了列兵们回去午觉,别以为下雨就能舒服躺着白日打鼾,后面有的是技术训练。待食堂空没人了,几个班长和许排才聚拢到一起,散了圈烟,借沈如松的火柴点上,白鸟烟辛辣烟汽比什么驱蚊香都管用,大家挥手拍死了十几二十只熏懵了的蚊子,许排调侃说这蚊子居然脸皮薄,当时就惹得陈潇湘面黑了下去。
一班长忙打了圆场,说自己脸皮厚总归是叮不穿的,手异常敏捷地捉了只花斑蚊,摁进烟头了烫成了灰。连指头皮灼到了也仍是那副笑嘻嘻模样。
与上一个排长相比,许排是蛮好说话的,大家都是龙山人,不是锦屏区就是观日区织女区的,隔一道界桥,各自家里可能才隔了不到五十公里,口音听得熟,说起饭后闲话就很容易扯到曾经在那个中学读书,统一考试多少分之类。但说不到几句就转到了前线军情,要等许排把早上在营部里听到的事讲讲。
“沿河高地已经交上了火,打得胶着,击退了但没有击溃。”许排说。
大部队是半个月前走的,进驻到老延齐废墟南边,正在两翼包抄,要先截断掉从更北面山区来的变异兽增援,再分批次越过涨水中的图冬河,在北岸站稳脚跟,囤积大规模战役需要的兵力、物资,等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血战,别说每一条街道,是每一栋房屋每一块砖每一寸土都必须逐个逐个夺回。
沈如松当然不是第一次听这么说,可因为他分在了预备队缘故,对前线发生的事仍感到有一层面纱挡着,听着许排讲起日增伤亡多少多少,然后记起日复一日半夜时窄轨列车的鸣笛,担架抬着伤兵往医院送,想到有个和他一样的年轻人躺在一个月前他躺的病床上,抽闷烟想着会不会漏两截肠子出来。
“军列往北开不出太远,在北琴站卸货,剩下的兵站全要派骡马去送补给,包围形成了补给线更不能断,现在有半个月,饵料够多了,猫在鼠窝前和大鼠斗法,一点小老鼠马上要来咬尾巴了。”许排说完,很应景地“喵”了声,左手弓起来,对着握着的右手扑打过去。
“就很快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