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律师函吧谢学长,我保证让你把内裤都赔出来。”
谢明:“……”
这件事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他和乔伊的妈妈,这个心肠从里黑到外的可怕女人陈景居然是从大学到研究生的同学……还一直同学了七年!
每次想到他被她打压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就觉得这简直是他人生中的败笔。
谢明:“警务处并没有工作失误,陈景,李文森小姐很早就和我们处理的高级督察刘易斯签署了秘密协议,是自愿与警方合作的,我对她的牺牲感到……”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两道冷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牺牲?”
陈景凉薄地笑了:
“你刚刚说谁牺牲了?不要怕,大点声。”
谢明:“……”
陈景点了点烟头,眼尾挑起的弧度,与乔伊如出一辙:
“就凭你这一句不负责任的话,我就能追究你的责任——没错,我不追究警务处的责任,但如果你再多说一句我儿子不想听的话,我就往死里追究你的责任。”
谢明:“……”
刚刚这个女人自己还差点脱口而出李文森死了!全靠反应快才立刻改口成“死生未知”!不要以为他没听出来!想讨好儿子也不是这样的双标法!
他也很希望那个小姑娘能活着。
但在那样剧烈的、仿佛十级地震一般的剧烈地壳运动里,她和乔伊身处崩塌最中心的地方——他不知道乔伊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们找到他时,他正好端端地躺在距离震源三公里处的柏油马路路面上,除了失血过多导致的大脑缺氧,他甚至连伤口都不是很深。
可现在已经48小时过去了。
再怎样顽强的生命,也已经远远错过了24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间。他们一寸一寸地翻过了CCRN的土地,试图用热感图像找到生命的痕迹,但什么都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个女孩,就像是清晨的露水被阳光蒸发,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
而乔伊除了在听到他说“李文森小姐很早就和我们处理的高级督察刘易斯签署了秘密协议”,目光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就再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
他慢慢往水壶里倒了一瓶矿泉水。
是了,他想起来了。
她和刘易斯关系很好,她还给刘易斯做过一个蛋糕。
那段段时间,她和那个警察走的非常近,近得让他焦躁却毫无办法——她甚至轻易把曹云山有一个双生子的秘密告诉了他,一个根本和她无关的警察
但现在看起来,这太突兀了。
李文森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地出卖曹云山?
在他真正知道曹云山身份之前,他只觉得李文森对这个男人的纵容简直毫无底线——曹云山在大冬天把她赶出家门,她没有和他绝交;曹云山散播她靠性上位的流言,她也毫不在意;曹云山把她从十七楼推下,她甚至不曾责备过他一句。
就好像,她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想做什么。
就好像,他驱逐她、杀死她,都是因为他爱她。
而当他听到伽俐雷在地下基地脱口而出的那句“夏娃生来为亚当创造,虽然你不是亚当,永远没有办法得到她,也没办法拯救她”时,他才明白她一切举动的来源。
他不是“亚当”,曹云山才是“亚当”。
造人者,即为上帝。
上帝的第一例实验品,就叫亚当和夏娃。他们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物种,即便李文森不知道真相,他们也是世界上彼此唯一的亲人,存在天然的关系。他们与人类别无二致,却那样孤独,因为再没有人,和他们是一样的人。
所以曹云山真正想要杀死的,不是李文森,而是他们的基因。
这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畸形的基因,他想要把它彻彻底底地从世界上抹去,就只能把自己和她都从世界上抹去。
所以李文森从没责备他。
因为,大概,或许……她自己也是这个想法。
但李文森和曹云山还是不同的,她就算毁灭,也顶多是自我毁灭,在知道他会被判死刑的情况下,她绝不可能毫无后手地暴露曹云山的双生子身份。
除非……
“曹云山现在在哪里?”
“曹云山?”
谢明被他突然而来的问题弄得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
“你说犯下谋杀罪的那个曹云山?他死了,但不是死在警务处,我们的警官本来已经在对他进行死刑注射,但中途刘易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出现,还打伤了我们的警卫员,把曹云山带走了。”
果然。
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李文森暴露曹云山的目的,不是为了把他认罪,而是为了救他。
因为真正把曹云山投进监狱的人,不是李文森,是他。
一是因为曹云山的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二是因为……他太想除掉这个男人。
他从没有嫉妒过什么,却如此嫉妒这个男人。这个在寒冷的冬夜里能约她一起看电影的男人,这个在期末考试时能和她一起突击复习到天明的男人,这个与她面对面趴在图书馆长椅上熟睡的男人……这个一次一次伤害她,却能被她毫无底线原谅的男人。
而在李文森被捕,要和他悔婚的时候,他的忍耐到了极限,以至于再也无法忍耐——在拥有更好的、更温和的解决方案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最彻底的方式——直接揭发曹云山的罪名,以此来洗清李文森的罪名。
谁能说他做的不对?
他的未婚妻因为莫须有的指控在监狱里吃着毫无营养的饭菜,她那么瘦,小小的一团,都充不满他的怀抱,他为什么要让她受这样的苦?在他明明知道真凶是谁的情况下,他为什么不能把真凶供出来?
所以他约了刘易斯。
在山顶的咖啡店,他把所有的录音都扔给了这个警察。
但是他没想到,这会直接导致李文森和刘易斯合作——如果他猜得没错,交易内容应该是她提供曹云山双生子的线索,并暴露自己的身份,申请主动进入CCRN地下基地。
而刘易斯要做的,就是在曹云山被执行死刑之前,把他救出来。
……
水壶里的水已经沸腾了起来,袅袅的烟雾遮蔽了他的视线,他的神情就掩没在影影绰绰的阴影里。
虽然知道就算没有曹云山,他不听话的小姑娘也会自己跑进地下基地。
但这真是……真是……
寂静中,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白色纱帘在落地窗边起起伏伏,远处的大海带来潮汐,白线一般翻滚在碧波之上。
太阳慢慢升起了。
陈景看着她的孩子,他的身影笼在清晨浅淡的薄光里,他没有动,没有哭,甚至从头到尾没有露出一丝悲伤的表情。
但陈景就是觉得,她的孩子在流血。
他在流血、在哭、在濒临崩溃。
可是没有人知道。
没有知道他在痛苦。
他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如此之深,他强迫自己相信她还有生还的可能,就好像他已经到了某种极限,只要泄露一丝情绪,只要拥有一丝怀疑,那强大的、理智的堤坝就会立刻崩塌,把他彻底摧毁。
……
半晌,乔伊关掉水,平静把桌上已经撕开的泡面扔进垃圾桶。
“带我去见曹云山。”
“曹云山已经死……”
谢明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他说的不是这个曹云山。
这本来是机密,但之前他问他“曹云山”在哪的时候,他说了一句“你说犯下谋杀罪的那个曹云山”——就这么普通的一句,就已经暴露了他们找到曹云山双生子的事实。
其实也不能叫找。
那个男孩,是自己出现的。
在CCRN整个塌陷后的第二天清晨,他拖着疲惫的步伐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一个青年坐在长廊的椅子上。
那时正是清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落满阳光。
他就这样坐在那里,白球鞋、黑长裤,干净得像个大男孩。他不知道他坐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望着阳光时,为什么会露出那种平静而幸福的表情。
他看见他走过来,就转头朝他微笑了一下,说:
“你好,我是曹云山……另一个曹云山。”
……
“带我去见曹云山,之后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乔伊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拿过自己的大衣,谢明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打开了别墅的大门,又“砰”一声关上,只留下一句淡淡的声音:
“但我的时间很紧,同样的事情,我不想重复两遍——所以我和曹云山说话的时候,你们可以旁听,我和他说的,就是我能告诉你们的。”
……
他想念她。
当他关上门,终于再次站在这蓝天碧水之下的时候,乔伊平静地想。
他想念她,想念到发疯。
从他醒来到现在,她离开他不过几分钟,可他的心脏已经快被这想念捏碎。她要完成自己的事,却把他的心浸泡在冰水里,无论他多疼,多痛苦,她都始终一言不发——这个狠心的小姑娘,她甚至从头到尾没有对他说过一句“我爱你”。
所以,你到底在哪里。
他就快要坚持不下去,还请你快点……快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说一下你们对结局的展望。
——不许说包子。
我笔下是不会有包子的,没看见连猫咪列奥纳多都是不孕不育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