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还是阴沉沉的，感觉时间像晚上。
林昭揉了揉眼，抬手看了下手表，已经是早上5:00了，昨晚她睡得比较早，现在再回去睡个回笼觉估计也睡不着了。
她推门准备洗漱，这才发现刘翠和刘翠母亲早就已经在门外准备早餐了。
刘翠在洗菜，抬眼看到她一愣，问：“林昭姐，天还没亮呢，怎么就醒了？不再多睡会儿吗？”
刘翠母亲正在拿碗淘米：“是啊是啊，你再回去睡会儿吧，等会儿饭做好了我再来喊你。”
“没事，我醒了后就睡不着了。”林昭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敲门的声音响起来，三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门上。
门外响起了中年男人的声音。
“老刘家，老刘家。”
刘翠母亲上前开门，站在外面的不是别人，这是昨天送她和刘翠两人回来的大伯。
“发生什么事哦，这么急。”刘翠母亲飙出乡音。
大伯：“你们家昨天来的客人不是要收那个茶叶吗？让她和支书去说，不然茶叶就要都没了。”
“不会波，他们真拔了？”刘翠母亲惊讶。
大伯抽了口旱烟，咳嗽道：“昨晚村口的大壮子喊了一伙人，连夜上山拔了茶树，说介个不赚钱，要种柚子，要种苹果，要种其它水果。”
刘翠母亲：“天老爷，疯了波，辛辛苦苦把苗运到山上去的，全拔咯，这要遭天谴，介个杀千刀的东西。”
也不怪刘翠母亲这么生气，这茶树都是很早以前种上去的，好不容易可以卖钱了，居然给挖掉了，这谁能不生气。
再种其他果树，无论是什么果树也好，短时间内也是无法挂果的。
“是哦，我这不是想着你家客人要收茶叶吗？我赶紧过来给你们报个信。”大伯背着个锄头，吸了口烟说，“我不和你说咯，我要去田里看看水够不够。”
“翠儿，你快带带小林去支书那里看看，我怕去晚了，那些茶叶全给大壮糟蹋了。”刘翠母亲转身说道。
“好嘞。”
“林昭姐，咱俩快去我们村支书那。”
“走。”
林昭听刘翠母亲和刘翠大伯的谈话知道，村里有个叫大壮的人，昨晚集结了一伙人到山上把茶树给挖了。
至于为什么挖茶树，目的不明。
还是得去村支书那里才能弄清楚，林昭敛了敛眉。
刘翠拉着林昭屁颠屁颠的跑向村支书家，在此时，村支书家的院子里，已经围了一群衣衫不整的人。
大家都是听到大壮把茶树挖了的消息才来的支书家。
“支书，这下要怎么处理嘞，那混小子昨晚偷偷去把茶树给挖了，听刘家姑娘说，今天有人要来收茶叶。”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收多少茶叶啊？顶多几斤，我看早就应该把这些茶树挖了，来年过春换其他果树种。”
“好歹果树种下去，结的果子能卖钱，大家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我觉得老张家说的没错，这茶树的茶叶能值几个钱啊？还是果子值钱，我们得种果树。”
“支书，茶叶不挣钱的。你们看看隔壁白云大队，我家有亲戚就在他们大队，听说她们大队今年茶叶根本没卖出去，准备拿茶叶抵工分呢。”
“我听说青山大队的经济作物种的是油茶，人家今年可是把那些油茶全销出去了，无论种油茶也好，果树也好，我们不能种茶树。”
“可是茶树也种了好几年，挖掉的话，不是让我们之前的活白干了吗？”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不说话了。
“……”
刘翠拨开人群，说：“支书，大壮哥这是做什么嘞，他昨晚到山上把茶树挖了，那岂不是没得茶叶了。”
听到这话，众人目光纷纷落在了刘翠和林昭身上。
好几个村里的流子，目光如同附骨之蛆一般，一直停在林昭身上不收回去。
察觉到恶心的目光，林昭皱了皱眉。
支书：“我屋里还有些，你要的话我便宜卖给你，再多没有了。”
林昭开口了：“我现在就想问一下，现在总共有多少斤茶叶？”
要是太少了话，她也不想收。
本来她是抱着长远可持续发展的目的来到北山大队的，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村里有人居然把茶树给挖了。
还觉得这茶树挖得对。
这倒是让她觉得头大。
林昭感觉这都没有合作的必要了，但是收茶叶这件事也是她提起来的，还是要走个过场。
支书抽了口烟：“大概有个几百斤吧，你能要多少，我可以给你出个价。”
才几百斤，根本不够用啊，林昭皱眉。
要是做奶茶的话，对茶叶的消耗量还是挺大的。
不过也是聊胜于无，估计也花不了多少钱。
她想了一会，然后慢悠悠说：“我全要了，你出个价吧。”
支书思索了会，“既然你是刘家姑娘朋友，那就拿一千块吧，我们也不占你便宜。”
一千块？
林昭惊讶了。
要知道，大米两毛一斤，猪肉一块五一斤，牛肉也才两块一斤。
这茶叶，没有经过炒制，她买回去以后还要自己炒制，居然敢卖她五块钱一斤。
好家伙，这是真把她当冤大头了。
林昭还没说什么，刘翠听到这个以后脸色大变：“五块钱一斤，你怎么不去抢啊，厂子里发工资，一个月也才四十，你茶叶要五块一斤？”
刘翠觉得支书这个报价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甚至有些后悔带林昭回来，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还不如她一个人回来拿家里的茶叶带回省城呢。
至少不会让林昭姐受委屈。
村支书这种坐地起价的人，林昭见得多了，她倒是没有刘翠想的那么脆弱。
贵，想宰她。
大不了不买呗，顶多浪费两张车票，反正她没什么损失。
支书摊手：“刘家姑娘，这价钱是可以商量啊，觉得五块钱一斤不行，那我可以便宜点四块钱一斤，那总行了吧。”
反正这茶树也没了，他们大队以后也没茶叶卖了，这能宰一个是一个，要是真卖出去了，年底也好给各家分红。
“太贵了。”刘翠皱眉。
“太贵了你们就别买了。别以为去省城就高人一等了，这一千块都拿不出来还在我们面前摆城里人架子，装什么装。”
“对对对，我们一直都是这个价，别人怎么没说过贵呢。”
“不买就快走，你不买有的是人买。”
人群里，几个流子嫌事情闹得不够大，纷纷嚷嚷着，把刘翠的脸都气白了。
“……”
“林昭姐……”
刘翠话还没说完，便被门外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哪有你们这样欺负人的。”苏茹带着草帽走了进来，她脸都气得红了。
大清早起来摘茶叶的时候她就看见北山大队的人在挖茶树，正想过来问问是个什么情况，却没想到见到了北山大队支书宰客的情况。
苏茹推了推眼镜，认真说：“市场价也才五毛钱一斤，你卖五块，这是在勒索敲诈。”
“你这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话的呢！”支书气得咳嗽。
林昭来了兴趣：“五毛一斤，你们白云大队有多少茶叶。”
“一千斤不到。”苏茹想了一下说。
林昭又问：“你们种的茶叶和他们种的有区别吗？”
苏茹：“没有区别，是一起买的苗，你要买的话，我可以便宜点给你，三毛五一斤。”
苏茹的报价显得有诚意多了。
“那我全都要了。”林昭也不犹豫，直接从钱包里掏出十张老人头递给苏茹，“这是定金，到时候我去通知人过来取的。”
林昭的豪迈，拿出一千块眼睛眨都不眨。
周围几人都要看傻了，他们是真没想到林昭能随随便便就拿出一千块来的。
这下支书愣在了原地，原本看热闹的几人也噤了声。
那可是十张老人头啊，能买不少东西呢。
众人这时想起来，林昭本来是要买他们大队上的茶叶的。
可是全被他们自己毁了。
众人沉默不语。
林昭这是出声，“那我们回家签个合同，按个手印吧。”
“好。”苏茹点头。
林昭可没想周围几人在想什么，她和刘翠拉着苏茹出了门。
留下的众人追悔莫及。
“支书，刘家姑娘带回来的朋友买了多少茶叶啊？”刘翠大伯背着锄头从门外经过，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特意喊她们过来的，就怕那大壮霍霍山上茶树。”
特意喊过来的。
众人纷纷低着头，不敢吱声。
支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拔腿跑去山上，等到山上的时候，原本种下的茶树都被霍霍完了，只剩下了一地的坑。
大壮等人正坐在不远处扇着风。
其实大壮就是他侄子，挖茶树这件事也是他暗地里授意的，可他真没想到，这茶叶能卖到钱啊。
而且还是在他让人挖完以后才意识到的。
他手里夹着烟枪，看着眼前的狼藉，绝望地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