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就起来吧,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家。”
两个人路上还跟平常一样,唐泓也只字不提苏知云睡着的事情,只挑了些自己小时候的趣事说给对方听。
苏知云神情也松懈下来。
天色渐渐晚下来,出来的人也变得多了,老远就看见水泥地上聚着一片小孩。
其中有个小女孩分外打眼,穿着一身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的粉色蛋糕裙半蹲在地上,蹭得膝盖手肘都脏兮兮的。
她看起来是那一群小孩里年龄最小的那一个,也是打扮最精致华丽的。
有个大些男孩从手里的葡萄摘了一颗丢给她吃。
“狗狗接着。”
小女孩用嘴接了,然后学着小狗摇头晃脑汪汪叫起来。
那些其他的大孩子就纷纷笑了,前仰后合。
唐泓侧着头,发觉苏知云脸颊渐渐绷紧了,唇齿抿成了一条线,还没过多久,苏知云就冲了过去,一拳干倒那拿葡萄的小男孩。
男孩哥哥在家里做饭,听见外边骤然一阵喧哗就立马跑了出来。
小男孩栽在了石头上,磕得一嘴是血,男孩哥哥霎时间怒火攻心,也不管苏知云比自己还小几岁,就要冲过去要打架。
苏知云神情阴鸷,还攥着那小男孩的衣领,像发了狂的小疯子,一股子吓人的蛮劲跟狠劲,见到男孩哥哥也不说话,只转头盯着他。
男孩哥哥一看那双眼睛,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气势断了半截,骤然萎靡下来。
人已经围得多了起来,男孩爸爸妈妈也从房间里赶出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苏知云就要去见家长。
苏知云也不说话,但死活不肯挪步子。
“小孩子闹着玩而已,何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唐泓将两个小孩拢在自己身后。
“看戏的都散了吧,没那么大事。”
那男孩父母还是不依不饶的:“那个小畜生把我们家乐乐打成什么样了?流了一嘴血!乡里乡亲的都来评评理,这天底下还有打了人就想随便走的道理?我们乐乐虽然是乡下人,抵不过城里小孩千金万贵,但也是爹妈生的!哪能把人打成这样了!”
“只是嘴唇磕破了,过一会儿就好了。”唐泓口吻还是不紧不慢的:“是你们家小孩先招惹他的,因为人小女孩年纪小不懂事,就让她学狗叫,这还是个女孩子,哥哥生气不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吗?”
“我呸!你有证据吗?我们家乐乐什么时候让她学狗叫了,他可不是你说的那种小孩,他老实的很!唐老师,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吧?”
那妇人狠狠啐了一口。
“好歹大家也是乡里乡亲的,你这么帮他们这些外人说话,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还是这小畜生许你什么好处了?真是看不出来啊唐老师,你表面上这么文质彬彬的,背地里居然也是这种人,衣冠禽兽。”
那口唾沫啐到了唐泓的眼镜上,模糊了视线。唐泓将眼镜取下来,用衣角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
“那李婶你倒是说说,你想要什么?”
“我要他血债血偿!今天这事可没这么容易过去!”
周围也有不少人上前来劝架的,只是那妇人就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怎么也不肯轻易作罢。
苏知云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
小花的眼睛叫对方捂住了,她沉默地拽紧了苏知云的衣角,隐隐意识到这一切都与自己有关,不安起来。
唐泓手背一凉,溅上一点红痕,擦拭眼镜的动作也停了。
四周一片寂静。
血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滑落,顺着下颚滴在了雪白的衣襟上。
“啪嗒。”
“啪嗒。”
“够了吗?”
苏知云问。
……
“你应该庆幸伤口不深。”
唐泓将药水的瓶盖拧紧了,放进医药箱里。
“要不然你现在就该躺在医院里了,用自残的方法吓唬别人,亏你也想的出来。”
苏知云静静坐在角落,额上绑着一圈雪白绷带,t恤上有血,显得愈发伶仃可怜,他沉默地将下巴埋进了自己膝盖。
小花已经在苏知云旁边睡着了,手里攥着他的一截衣角。
窗外能看见一片竹林,树影婆娑。
又过了一会儿,唐泓在夜色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那个婊.子瞠目结舌的样子真够好笑的。”
现下起了风,吹得白玉兰簌簌作响。
苏知云缓缓转过身去,像是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唐泓刚刚讲了什么。
“我说她是个婊.子。”
唐泓直视着苏知云,眼镜之后的眼眸还是弯起来,像一瓣细长的月亮,绵延出波光粼粼的影子。
“我说错了吗?”
作者有话说:
请大家细品唐泓“老师”这个身份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