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会自暴自弃，才会在想通之后，想自己清清静静地活着，想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努力开心地活着，哪怕几年甚至几天。
那样，才不枉费他来这个世界一趟，作为人活一场。
东篱没有阻止他，轻轻拍着他，任由他把压抑太久的委屈和伤心给发泄出来。以至于南山渐渐平息下来之后，久久地趴在他怀里都没有动静。
直到他气息平缓绵长，东篱疑惑地微微歪头看了看，发现他居然挂着满脸的泪痕、却神色松然地睡着了。
东篱顿时有些失笑，也有些能理解：大概是压抑太久、也孤独地苦撑太久，如今歇下心头重担和阴暗，又找到了希望，心神一时太过放松了吧？
东篱把他抱回他的海螺床里，点上了安神香，让他好好地睡一觉。
待他醒了之后，想必能在心境上完成一次蜕变，重获新生。
所以南山一觉痛痛快快、舒舒坦坦、无比放松地睡醒之后，就看到阳光正好、清香袅袅，小老板守在他床边，正在品茗翻书。
南山心情格外好地一翻身，扑在东篱面前，“小老板！”
东篱微微侧首，看着他笑容灿烂、眼眸明亮，好像他灵魂都明亮清澈地闪着光，不由莞尔地抬手揉揉他的头，“醒了？去洗把脸。”
南山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有点泪水紧绷的感觉，有些赧然不好意思，“你咋不给我擦擦呢？一个净尘术多简单的事。”
东篱知道南山还是习惯用水洗的方式除尘净垢，便取出一水盆，用水灵力放出一盆水，递给他毛巾时意有所指，“这个得你自己擦干净才行，把那些过往都擦掉。”
“嗯。”南山有些红着脸起身接过毛巾，去仔仔细细地净脸，那些哭出来的糟污过往，好像真的从他心上给洗掉、洗干净了。
想着睡前小老板跟他说的游戏真相，他心中又燃起了向往新生的希望之火。没想到这么绝望悲催的人生也还会有希望，这多亏他遇到了小老板。
只是小老板……南山想起什么，脸色猛地一肃，这才抱歉地想起来问，“对了小老板！”
“嗯？”东篱悠然地翻了一页书，抬眼看正洗脸洗到一半、满脸水珠却一脸严肃的他，“怎么了？”
南山脸也顾不上洗了，随便抹了抹，带着一脸潮湿忧虑心疼地蹲在他面前，微微仰头看他，“你之前说你叫东莱，发明了这游戏、创造了这救世之举，可为何我在现实里……哦不是，在地球星上从来都没听说过你？你是不是已经……”
他之前光顾着自己的情绪，都忘了询问小老板这事！
东篱知道他想问什么，轻轻地点头。
南山顿时就心疼得雾气涌上了眼底，“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会……”
得知小老板原来真的已经不在了，南山都有点慌乱无措了，“这游戏也没开发出来多久啊！而你也很年轻啊！好好的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东篱想了想，还是把真相告知了他知晓，“之前我跟你说了，人类意识原子序这项研究被列为反人类反自然，是不被允许的。所以，用人类意识体探索生命星球的研究，我是用自己、亲身上阵来做实验的，也是偷偷地进行的。”
“所以，我当时是自己的意识体亲自到这颗星球做研究的，研究这里灵气对意识体的作用。”东篱把太初当初告知他的事告知他，“可不知为何，待我把这项研究的成功资料发送回地球星之后，我就断开了与地球星主脑的链接……”
南山听得顿时愤怒地睁大了眼，“他妈的这是谁拔了你的网吗？！故意的？！就是为了窃取你这份科研成果？！！！”
“我也不知。”东篱确实不知道，“不过太初是跟你一样猜想的，因为它特意查过主脑的相关信息，这项研究成功开发出来之后，没有我这个创始人的任何署名。而且，我在地球星存在过的痕迹，也被抹去得干干净净了。”
“卧槽！”南山气得暴跳如雷，怕自己太过暴躁的气息冲撞到小老板，气愤地站起来走来走去，“这肯定就是！这他玛德太可恶太恶心了吧！玛德！别让我知道是谁！！”
随即又蹲在他面前，捉住他膝盖上的手仰头问，“那你知道是谁吗？！有怀疑的人选吗？！当初知道你做这项研究的都有谁？！”
东篱轻轻摇头，“我前尘过往尽忘。太初跟我说，当初只有我的助理、也是我唯一的学生知道。但是，太初回来之后查过，在事发之后不久，我那学生也出意外过世了。”
“这肯定是他泄露出去的！”南山想都不想就能猜到，“然后被剽窃的人给灭口了！不过……”
南山想起什么满眼心疼地看着他，“与地球星那边断开链接之后，你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前尘过往尽忘？还有，你现在又是怎么变成NPC在游戏里面的？官方知道吗？那个背后凶手知道吗？”
“他们都不知道。”东篱解释，“我意识体与地球星主脑断开链接之后，意识体、也就是相当于游戏角色号解体，我意识无所依存，也不知何缘故落去了修真界——也就是一个修炼体系比较成熟完整的灵气星球，作为一个胎儿转世投胎了，自然前尘过往尽忘。”
“啊？！”南山听得愣了愣，“转世投胎？”
见东篱微微点头，“那就等于你上辈子结束了，是真正的死了？”
说到这里南山气得眼眶一红，“所以你真的被别人给害死了？！我艹！！”
东篱抚抚他的头，“稍安勿躁。”
南山立马心疼无比地看着他乖乖点头，“你继续说，后来你是怎么又回到这个游戏里了？”
“我落入修真界转世投胎之后，当初断开链接解体时，载有游戏系统的太初也从我意识里剥离，在宇宙太空中不知经过何种能量的洗练，就变成了神器，随我一同落入了修真界，被我所在的门派、九黎宗视为镇派至宝。”
“因为，我当初设计的修炼系统里面，有洗练灵根资质的功能。太初变成神器之后，就能把那些虚拟功能变成真。而九黎宗正是用这至宝，洗练出无数资质超凡的天才，才渐渐发展成修真界第一大宗门。”
“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事情渐渐地流露出去之后，引起了整个修真界的眼红，九黎宗才惨遭各大门派、各界修士大能的围殴夺宝而灭门。而当时作为少宗主的我，就带着至宝，强行渡飞升之劫，拉着所有的仇敌同归于尽了。”
“我本以为我会身死道消，魂飞魄散。”说到这里时，东篱见南山紧张地立马握住了他的手，朝他安抚地笑了笑，“但巧合的是，在修真界意识一直沉睡封印中的太初被劫雷给劈醒，它本就是我意识的一部分，又是神器，就在我神魂消散之际，收拢了我的意识，护着我落回了这个游戏里，藏身在NPC里才神魂有所依存。”
“所以，待我再恢复意识、睁开眼时，我就成了这游戏里的一个小小NPC。”
南山听得热泪盈眶地拿起东篱的手，亲了亲他手腕上的终端，“谢谢太初！”
不然，这么好的小老板就没有了，他就遇不到了，他的人生也不会有新的希望。太初不仅救了小老板，也救了他！
太初被他亲得不好意思，发出声音，“哎呀！不用客气了！我就是主人、主人就是我呀！我本来就是主人的一部分，保护他、照顾他是我的天职啊！”
“嗯！”南山重重点头，决定以后要对太初好一点。万一以后有什么事，太初可是小老板的退路。随即再抬头满眼心疼地看着东篱，“没想到你比我还命运多舛，比我还可怜！自己辛辛苦苦研发出来的科研成果被人窃取了不说，还被人给害死了！”
他只是出生倒霉而已，可小老板呢？小老板完全是被恶人给害的！
“艹！艹！艹！”南山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愤怒，“好气！气死我了！别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打死那个卑劣无耻的小偷！让他修炼不成！让他登入不了这颗星球！让他孤零零地在废土地球星上孤独终老！让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顺利移民，就他自己移民不了！气死他！”
说到这里，南山紧张地问，“现在还没有人修炼到化神移民成功吧？！那卑鄙无耻丧天良的小偷还没有得手吧？！”
东篱微微点头，看他气得鬓角未干的短发都支棱起来了，抬手抚了抚下去，“所以你也别气，他只是盗了一个虚名去而已。这项研究资料并没有真正地成熟，地球星人按照现有的研究成果，明显不能渡劫、也无法化神成功。”
所以，东篱一直怀疑，“而我之所以会去修炼体系成熟完整的修真界一趟，可能是天意，就是为了我把这项研究真正地完整成熟，让地球星人移民成功。”
“成功什么呀成功！”南山非常不爽地道，“就让他们自己瞎折腾去！让他们在错误的路上一去不复返！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让那小偷受万世唾骂！成为整个人类的千古罪人！让他遗臭万年！”
东篱拍拍他的头，“不要那么偏激狭隘，地球星上也不全是坏人，不要一竿子都打翻否定，官方恐怕也只是被蒙蔽了而已。更何况，我现在所要修的道，就是法则之道。也就是需要带领这星球上的所有生灵，修炼进化。把这个新世界各方面的法则，给创造完整。”
“哦这样啊！”这个南山大概也知道，勉强地点点头，“那行吧！那就便宜那些人了！不过那个小偷绝对不行！一定要揭发他！不然，我们地球星的人还不知道多感激崇拜他呢！以为他是救世主呢！”
一想到这里南山就气，“这种研发是能偷的吗？玛德！他偷了又不会！要不是你在，他就要害死所有人类了！一个卑劣无耻的盗窃者，险些害死人类不说，还要受万民景仰吗？！”
不行！他一定要揭穿那个无耻不要脸的小偷！
所以南山想起来问，“你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有什么身份？我去查！只要做过不会没有痕迹！我去查！”
他知道小老板现在在游戏里，可能没法查地球星的事。他现在对南宫家好歹还有一些残余价值，利用南宫家的势力查些东西应该还是轻而易举。
再者，有钱能使鬼推磨。南宫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他挥霍起来也不心疼，他去雇佣最厉害的黑客查！他不信，查不出蛛丝马迹！找不出背后那无耻的小偷！
而且，那小偷肯定以为小老板已经不在了，而那个学生那个知情人又被灭口了，还过了这么多年，他一定以为这项研究成果彻底归于他所有了，得意忘形之下，肯定放松警惕、没有多少防备了。
东篱据太初给的资料所知，“那学生叫陆青晏，男，大概二十一二年前，也就是我离开地球星的时候，他25岁，首都元阳区的人，Q大AI科技研究生，没有家人，是个孤儿。至于长相，我回头让太初合成一张照片给你。”
“嗯。”南山把资料给仔细地记下，“资料这么详细，我一定能找到他！这家伙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估计就是他害你，然后被人黄雀在后黑吃黑了！或许是他把研发成果交上去的时候，被上面某个黑心肝、丧天良的给吞了，然后把他灭口了！”
东篱看他如此气愤填膺，还提醒道，“他人已死，万一痕迹被人给抹干净，你可以查查姓伯的。”
“姓伯的？”南山一愣，“怎么？还有姓伯的也知道你这项研究吗？”
东篱轻轻摇头，“这个我不知。但太初几次去偷听官方会议，他们言语之中都透露，一个他们敬称“伯老”的人，似乎就是这个游戏的开发创始人。”
“卧槽！”南山激动且愤怒了，“这个叫什么伯老不死的，就是那个卑鄙无耻的小偷？！”
东篱拍拍他，示意他别那么激动，稳重点，“他们言语中透露的意思便是如此，你且去查查。太初在这里，只能查到这游戏主脑里的资料，地球星的资料涉及不了。”
而且东篱也知道，若不让南山帮忙做点事，他会心有所不安，“但不要暴露自己，小心点。”
“嗯，我知道！”南山如负重任地慎重点头，“你放心，我知道那种丧心病狂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会小心不留下把柄的。再说了，南宫家家大势大，他们全家可就等着我救命呢，他们不舍得让我有事的。”
说起这个，东篱倒是有些担忧，“你现在还没法脱离角色而存在，也就是必须依赖游戏仓，所以别再跟南宫家硬刚，圆滑点。不想看到他们就躲开些，快些修炼到化神期脱离原体脱离他们的掌控。届时，他们若再来烦你，你也无需忍耐了。”
现在有了新生的希望，南山提起南宫家，心里都不再阴暗低沉了，有种彻底放开的透彻明朗，无所谓地笑笑，“好！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东篱知道南山现在肯定巴不得立马能脱离南宫家，所以还不放心地谆谆教诲，“但也不要急于求成而走歪门邪道，境界要稳，踏踏实实来，否则雷劫会渡不过，欲速则不达。”
“我知道的小老板！”南山抱着他的小腿，脸在他膝盖上撒娇一般亲昵地蹭了蹭，歪头往上看他，“我会乖乖听你话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这可是他新生的机会呢，他怎么可能不谨慎对待。
“嗯。”东篱拍拍他的头，“出去吧。你既然不喜欢面对南宫家的人，那我们即刻离开昊天城。你也准备准备一下，去魔界历练。”
“好。”南山起身，想起什么问，“对了，修士被嗜魂的事，咱们不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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