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 / 2)

有病 竹喵 0 字 2022-01-04

乔遇安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处,他看到了姜橙塞到自己手里的手机,手机开着,他看到了手机的画面,他没有看错,是彭炜阳。

彭炜阳为什么会在直播画面里?姜橙为什么说时年不在家里?

“时年!”乔遇安回身走到客厅大喊:“时年!你出来,是我姐……”

“别喊了!”姜橙走进来抓住乔遇安的手臂:“这是刚注册的微博,刚通过的V认证,时年去了医院。”

姜橙开车带乔遇安去医院的路上,乔遇安衣服都没换,穿着睡衣和拖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直在看着手机,握着手机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关节都泛着青白。

时年注册了微博,以巫岳的名义,这是神秘的巫岳第一次注册社交软件,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而巫岳在直播。

乔遇安想象不到,那个连人都不敢见的人是怎么走出房间的,又是什么支撑着他,来面对彭炜阳这个恶魔的。

——

清晨不到5点,时年就已经离开了2号别墅,悄悄的,没有惊动乔遇安,上了展图的车。

此时车已经停在医院停车场一段时间了,即便还是清晨时分,但医院里还是有人影走动,时年坐在车里,一次又一次的调整呼吸,一次又一次的伸手去打开车门,不知试了多少次,才下定了决心,打开车门,下了车。

展图一直站在车外,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他侧脸看过去,看到时年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看到了他不停颤抖的手,于是即便知道这是对的,也于心不忍:

“哥,现在还可以回去。”

时年僵硬的摇摇头,看着前方:“不能再拖了。”

说完便迈步走向住院部,展图看着时年的背影,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捻灭了手中的烟蒂,跟了上去。

从下车到乘坐电梯到达7楼,展图能够清楚的察觉时年的脸又苍白了一度,颤抖的手臂没有停下,鬓角处却开始有一滴又一滴的汗水流下,这是冬天,时年的反应一点都不正常,可即便如此,这个近十年都没有正常出门,社交过的人仍然没有一丁点的退缩,在电梯打开的第一时间就迈步走了出去。

时年怕吗?当然怕,没有人比他更怕。

他能继续躲在家里吗?能,因为乔遇安不会怪他,他的家人也不会怪自己,甚至从未有人想过要让他站出来解决现在这个局面,他可以理所当然的躲在那栋乔遇安姐姐提供的房子里,等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毕,还给他应该的平静。

他们也应该能解决的,早晚问题。

但时年不愿意再等了,他没办法看着他们为了保护自己而被牵连,而受伤,他们明明可以不这样的,但他们做了,所以时年明明也可以不这样的,但他也还是做了。

他不可能这一辈子都依赖乔遇安给自己的保护,那对他不公平,对乔遇安的家人也不公平。

他的确害怕走出舒适区,见到陌生的人,但害怕并不代表不能,想到乔遇安和他的家人为自己抗下了那么多,时年也相信,就算他今天倒下了,他们都会接住自己。

那么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有家,也有爱他的家人了。

6点多的住院区很安静,安静到护士台都只有一个昏昏欲睡的护士,时不时从哪个病房里传来一声咳嗽,几秒的时间又静下来。

展图看一眼时年,知道他仍然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便小声告诉他:

“12床。”

时年应了一声,迈步走过去,他的汗还在流,但脚步却还是很坚定。

病房外,时年透过那扇玻璃窗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着的彭炜阳,那张脸还是会下意识的让他恶心,想吐,但意外的,却不怎么害怕了,他给了自己十年的噩梦没有延续到这一刻,或许在他拥有乔遇安的那一刻,噩梦就已经散了。

“哥……”展图小声叫了声。

时年收回视线,看向展图,轻启苍白的嘴唇,开口:

“要再检查一遍吗?”

为了以防万一,展图还是调试了一下时年大衣胸口上的那枚针孔摄像头,确认自己手机里的画面没有任何问题:“没问题。”

时年的手伸向门把手,却被展图握住,凉的像冰:“哥……”

“我没事,画面你都能看到到,有事你会进来的,我知道。”

展图松开了时年的手:“小心。”

时年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直接压下门把手打开了门,迈步进了病房,关上了门。

他在门后站了几秒钟才一步步走向彭炜阳,看着熟睡的他,然后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的那把水果刀上。

当年,自己就是用水果刀捅了他。

现在,时年还是想捅他。

但他不能,彭炜阳不配自己碰他,碰了他,时年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乔遇安。

彭炜阳迷迷糊糊转醒看到床尾站了一个人的时候他吓的坐了起来,盯着时年的视线满是畏惧,时年也是到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恶魔也有怕的东西,他们怕死,也怕因果报应。

“你是……”彭炜阳出声看着时年,一时不敢相认,但当时年开了灯,室内亮起来的时候,彭炜阳看到时年的眼睛,一下子愣了:“时年?你是时年?”

时年看着他,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才不至于抖的厉害。

“你终于来了。”彭炜阳挪了一下身体,靠近了时年一点:“我知道你会来的。”

“为什么?”时年出声,声线紧绷:“为什么觉得我会来?”

“那天在别墅门口,你是打算开门出来的吧?”彭炜阳看着时年笑:“乔遇安太在乎你了,而你也太在乎他了,他为了你不惜连工作,连父母的工作都能抛下了,那么你为了他,也会来见我的。”

“所以,乔家父母的事情,是你做的?”

彭炜阳看着时年,没说话,时年又问了一遍:

“回答我。”

“是我做的,你来是为他们讨回公道的?你有什么筹码来和我谈条件呢?”彭炜阳看着时年,又看向他的口袋:“还是你在录音?可是时年,录音是不能单独作为证据使用的,就算你录了又能如何?他们一旦白查出什么,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放的消息,也只会感激我。”

“你怎么知道白院长吃回扣贪污受贿?你怎么知道乔教授猥亵女学生?”

“我不需要知道。”彭炜阳说:“我只需要给一个人一万块钱,让他帮忙发个帖子,然后再找水军炒作一下就可以了,这个年头,在白锦书和乔平生这个位置的人,难道真的有那么干净吗?只是没有人敢说罢了,我就要说出来,只要把这件事情闹大,自然有人会去查,也一定能查出东西来。”

时年沉默了下来。

“事实证明,我的方法很好用。”彭炜阳笑了,看着时年:“你住的地方安保太好了,我和你母亲根本进不去,不用这样的方法,你怎么能出来呢?又怎么会站在我的面前呢?”

“你见我做什么?”

“十年没见了,我想看看你怎么样了。”彭炜阳掀开被子坐在了床边上,随时都能起身,时年尽管竭力保持镇定,却还是没忍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彭炜阳看到了,笑了下,没有再动:“听你妈说,你有了被害妄想症,你很长时间都没有见任何人,是因为我吗?”

彭炜阳的脸上没有半点关心的痕迹,反而很是沾沾自喜,好像看到有人在他的阴影下过了十年的时间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

“我以为当初有胆子捅我一刀逃走的人是为了生活的更好,却不想你竟然过了十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值得吗?”

“跟我回去吧,也别让你妈担心了,她都找了你十年了,好孩子不应该这样的。”

彭炜阳站了起来,时年紧紧咬住牙关才没有让自己转身出去,他依然直视着彭炜阳:

“你猜,你猜她要是知道自己最信任,坚信能把她同性恋的儿子矫正成正常人的彭校长,也是个同性恋,甚至曾三番两次企图强奸她的儿子,她还会听你的话,感激你吗?”

彭炜阳盯着时年看了几秒似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继而缓缓笑了,但他没有回答,他只是起了身向自己走来,时年下意识的还想要后退,却死死忍住了,他知道彭炜阳想要做什么。

彭炜阳走到时年面前,伸手去触碰了一下时年的风衣口袋,时年忍着恶心让他碰,彭炜阳没有摸到录音笔之类的东西,满意的笑了下,这才回答时年:

“不会,你母亲不会再信任我,但她还是会找别人来矫正你。”

时年后退几步,拉开与彭炜阳之间的距离,没说话。

“其实我成立育彰学院这么多年,你的母亲并不是我见过最坚持的人,有太多像她这样认为孩子不正常的家长了,越偏僻越落后越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越是这样,你看你当年,她不是觉得矫正你的性向比高考更重要吗?他们没有做错,他们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正常起来,他们也是在爱自己的孩子。”

“只是你,太不乖了,竟然跑了。”

“你是我学校里跑的第一个学生,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矫正过来的,我既然收了你母亲的钱,就要对她负责。”

“唯一一个没有被矫正过来的?”时年看着彭炜阳:“你确定他们是被成功矫正了吗?还是说,在你的虐待下不得已的屈服?”

彭炜阳笑笑:“重要吗?那些家长也并不在乎我是用什么方法让他们孩子听话的,他们要我做的,就是把他们的孩子变得听话,我做到了,我完成了,他们得到了一个听话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孩子,他们已经很满意了,你不是去过我的办公室吗?你应该看见了里面有多少的锦旗,那些都是家长送来的,他们都感谢我。”

“你不在的这十年里,我收到了更多。”彭炜阳向时年迈出一步:“我想带你去看看。”

时年看着他,一滴汗顺着鬓角缓缓下滑,从下颌骨流至下巴,彭炜阳看到了,只觉得性感,他也满意了:

“你在害怕。”

“没有人不害怕恶魔。”时年说:“我以前很怕你,想杀你,甚至想过和你一起死,但我现在不怕了,我一点都不怕你,我只是觉得恶心,为自己,也为那些在你手下承受虐待的孩子恶心。”

“你能做什么呢?”彭炜阳说:“十年前你就报过警,答案你比我清楚,十年过去了,我比之前更强了。”

“时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想你看着我的眼神。”彭炜阳又靠近一步:“这些年,不知道孩子都更娇贵了还是怎么,送来的孩子都没什么挑战性,有的连森田疗法都抗不过,再倔强的也三个月就脱胎换骨了,我再也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

“我想看你对我屈服,我想看你被我控制拼命挣扎却无可奈何,我想看你被我改造成一条听话的狗,我想看你见到我就发抖,也想听你在电击床上的尖叫声。”彭炜阳的脸上是阴森的,令人胆寒的笑,这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

时年直面于他对自己的这些想象,胃里翻涌,随时都能吐出来,他像是突然被彭炜阳扯进了一个叫十年前的旋涡而越陷越深,就在他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想要结束,又一次看向床头柜上那把刀子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时年,你是我遇见最好的人。”

是乔遇安。

他不能留下乔遇安一个人,于是他强迫自己抽身清醒过来,虽然全身近乎虚脱,却还是无畏的,看着彭炜阳:

“你也只能想想了。”

“我会带你走的。”彭炜阳笑看着时年:“你的那个小医生没多少本事,他能保护你什么呢?我看多了他那样的人,良好的家庭,良好的教育,但这种家庭的人是最有规则的,你觉得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呢?他救不了你的。”

“你不懂。”时年说:“他早就救了我,我逃离了那个学校,逃离了你,却从来没有逃离过你给我的地狱,是乔遇安带我重返人间,他已经救活了我,我已经不是鬼了,但彭炜阳,你还是鬼,做鬼我可能伤不了你,但鬼是怕见光的,我在光里,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门在这一刻被猛然推开,乔遇安和姜橙闯进来,彭炜阳下意识的看过去,可乔遇安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将已经坚持不住,虚脱的时年抱在了怀里。

“乔遇安。”时年看着他,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又一滴汗水缓缓流下的时候,时年缓缓笑了:“没事了,都结束了。”

——

虽然是早晨,但巫岳的直播却还是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当然这离不开展图在背后的推波助澜,但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不过是在以牙还牙。

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脸的巫岳本身就具有一定的话题度,加上这么劲爆的话题,又关联上了前两天白锦书和乔平生的事情,短短几个小时,热度就已经爆了,热搜上有关于这场直播的话题就有好几个。

#巫岳直播#

#白锦书乔平生被人诬陷#

#彭炜阳#

#育彰学院#

展图趁着热度,将时年提前一天录好的视频,发布出去。

视频里的时年穿着黑色的毛衣,面对镜头有些不自然,抬了七八次头才唯唯诺诺的敢于直视了,却又过了快一分钟的时间才调整好呼吸,缓缓出声,他的声音很轻,但却很清楚,很坚定:

“大家好,我是巫岳,也是时年。”

“这条视频我要以时年的身份实名举报,举报湛西市育彰学院以及育彰学院校长彭炜阳,副校长章树杰,苟胜利,教务处主任汪力存,以矫正网瘾,叛逆,内向,早恋,同性恋等名义实施非法拘禁,虐待,性侵。”

“十年前我被我母亲以矫正性向的理由送入育彰学院,企图纠正我喜欢男人的事实,我在校时间173天,实施非法拘禁41天,鞭打129次,电击37次,彭炜阳带我进办公室猥亵我2次,带我回家1次,强行对我注射肌肉松弛剂,企图强奸,被我用水果刀捅入腹部逃脱。”

“十年时间,我不敢与人接触,不敢走出房子,患上了严重的被害妄想症,数月前一个鬼屋探险团队闯入了我家进行直播,我住在鬼屋的消息被暴露,虽然消息及时删除,却依旧辗转被我母亲发现,她再次联系彭炜阳不远千里来到榕城,想要带我回家。”

“我爱人乔遇安因为保护我而被我母亲骚扰,伤害,他的父母白锦书白院长和乔平生乔教授也因为我受到牵连,我希望有关部门可以尽快调查还他们清白与平静,也希望对我举报内容进行核实查证。”

“不是为我,我已经逃离了地狱,但现如今还有在育彰学院受难受辱的孩子们。”

“我们没有病,不需要被矫正,更不需要以虐待的方式进行矫正。”

“以上是我视频的全部内容。”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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