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的事自有人去做,他是皇帝,不必费心太多。
再这样有意的忽略之中,除了每每想起的“云郎”,不知不觉,那些名字已经有数月不曾出现在朝上。
以至于再在折子上看到“郑易、郭信”二字,他有片刻怔忡。
陆明煜眼神晃了一下,捏着折子的手指一点点加重力道。
折子上多了一个浅浅的纸印。陆明煜没在意,而是稳住心神,重新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那以后,他扔了折子,闭眼片刻。再到睁开双目时,陆明煜神色冷下,召吴楠进宫。
他同时心烦:处置了燕党之后,朝中能用的武将是不多了。
吴楠到庆寿殿前,还有踟蹰,不知道皇帝找自己是为了什么。等到跪在天子面前、看完那本被递到手上的折子,他冷汗涔涔,道:“陛下,这!”
郑易、郭信两人竟然从岭南逃了!
多大胆、多狂妄,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中!
“加强长安守备,”天子吩咐过,一顿,“若发现那两人的踪迹,就地格杀,无需再报!”
吴楠听出皇帝话音中的怒意,将自己的头深深埋了下去,印在庆寿殿中铺的毯子上,“末将领命!”
吴楠之后,又有数名大臣进宫。
一条条命令传递下去,画着郑易、郭信二人样貌的通缉令从长安飞出。不过一旬,就贴满从长安到岭南的各个城门。
进城的队伍里,一个一脸胡子、看不出原本面容的男人看着前方,眉头一点点皱起。
他转头问身侧同伴:“他们在看什么东西?”
同伴,也就是郑易眼神晃动一下,同样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他轻声说:“状况不对,再看看。”
等到了城门口,守卫要了两人的通行证件查看,又拿着通缉令,对比良久。
郑易、郭信看清楚了,图上画的分明就是自己!
郭信捏紧拳头,几乎克制不住怒意。不过眼看郑易还是冷静模样,他收敛下来,一言未发。
一直到进了城,他才硬邦邦说:“那狗皇帝——”
郑易看他一眼,说:“慎言。”
郭信深呼吸,还在生着闷气。
郑易没理他,自己思索:好在我此前警惕,变换了我与郭信的容貌。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刚才那个守门侍卫眼拙,不代表日后遇到的人同样眼拙。可如今天寒地冻,真不想在城外露宿。
这时候,郭信问他:“阿易,你我这趟北上,真能引兵而下否?”
郑易瞥他,说:“有何不能?”
郭信深呼吸,困惑道:“可魏海那老东西,与咱们根本不是一条心!”
郑易说:“我自有办法,你不必担心。”
郭信听着,虽然还有很多不解,但还是勉强放下心来。
郑易说的没错。从小到大,都是他最有办法。两人能从流放之处逃出来,也全凭借了他的主意。
至于郑易,在郭信看不到的地方,他眼里闪过一缕暗色。
郑易知道,郭信说的并没有错。魏海早就一心向着皇帝,若真让他见了自己和郭信,恐怕两人根本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要被他捆住,送到长安。
所以他原先也没打算去找魏海。
郑易要去的,是更加辽远、广阔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