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清点?账簿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周家在河苔镇经营多年,积蓄还是有些的。
而且他们离开之前已?经将那?处宅子和布庄都给卖了,光是那?些钱已?经够了。
回去后周父宅子还没找到,周从简直接说找个小宅子,留点?钱来买个作坊和请工人,还说自?己定下了一家铺子。
周母在一旁算了算,愁眉道:“这样下来我们就没有多少钱了。”
周从简安慰道:“没关系,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对了,爹娘,我下个月想出?海一趟。”
“出?海?”方氏直接不?同意,“不?行,那?海上?多危险,我不?同意。”
虽然?方氏久居深陆,但是也听人家说过?,许多人就是奔着外面那?点?稀奇玩意儿,去的人倒是多,回来的却寥寥无几。
即使回来的,也没见他们带什么东西回来,反而一个个像被海浪打得只剩下一缕魂似的,精神不?振的。
“娘,相信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虽然?这个朝代是架空的,但是出?海还是允许范围内,只是条件稍微差了点?。
“从简,听你娘的,咱们去捣腾那?些东西干什么,而且听说海上?还有匪盗,他们杀人不?眨眼的。”周父也是不?同意,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舍不?得让他去冒险。
周从简无奈了,只能将这件事暂时?搁浅,日?后再做计划。
然?而,四个月后,当周从简带着石松出?海回来,还带回来几大箱东西的时?候,方氏看都不?看那?些东西一眼,狠心地拿着一根藤条抽在了最疼爱的儿子身上?。
天知道当她看到儿子留下的书信说出?海了的时?候,她每天每夜都觉得被噩梦缠身,吃不?好睡不?着,日?盼夜盼,日?夜烧香拜佛地祈求儿子一切平安。
可是现在,看到儿子平平安安地站在她面前后,她这些日?夜的思念担忧又瞬间转化?成了怒火,不?断地抽打在面前的人身上?。
周从简跪着没有吭声,只是笑着任她抽打,心里也知道自?己做法有欠妥当,但是时?间不?等人,光是靠着周家布行起来太慢了。
他等不?起。
“你还笑!简直是气死老娘了!”方氏抽打累了,将藤条扔在地上?瞪着嬉皮笑脸的儿子:“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当儿子的,是嫌为娘活得太久了是不?是?”
周从简失笑,感觉几个月不?见他娘的脾性变了不?少,转瞬脸色一变,端正?好认错态度道:“儿子错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哼,嘴上?说得好听,和你爹一个模样。”
坐在一旁的周父:… …
“咳,娘放心,这次带了很多东西回来,一年半载都不?用?出?海了。”他只是想用?这些东西打响名声积累资本,不?是说日?后就靠这些东西了。
这话说得方氏心口又疼了,指着他气呼呼道:“还想着出?海,你…”
“娘,儿子已?经大了,不?能一直靠着您和爹。”
“不?是还有我们家布行么…”方氏想得很简单,只要儿子平平安安,她和周父再累点?也没关系。而且周家布行迟早也是要交到儿子手上?的,以后的路还不?是要儿子一个人走,怎么能说是靠他们呢。
如今周家布行在这里的生意已?经有了起色,而且周家的布料即使在阴雨天气也不?会潮湿发霉,光是这一点?已?经胜过?很多家了,可以说前景非常好。
可是,单单靠这个,那?离周从简的目标就太远了。
他认真地看着两老,开口道:“爹,娘,商人只能屈居人下任人欺凌,儿子不?想这样。”
座位上?的两人沉默了,方氏何尝不?知商人的辛苦,但是又能怎么办呢,总比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强吧。
“从简啊,咱们商人就是这样,你即使出?海也改变不?了什么的。”周父叹气,儿子有这样想法自?然?好,但是自?本朝几百余年,商人的地位都没有得到改变,岂是他们这种小小商贾能左右的。
“现在或许不?行,但往后说不?准,我们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座上?的两人对视一眼又沉默了。
两人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周从简倒没有太大的失望,觉得这件事还得慢慢用?行动来证明。
这次出?海其实没有走多远,带了一些周家的布匹卖给周边一两个小国家后,他还带回来当地的一些特?色,除了与大启风格迥异的珠宝首饰,还有几样很重要的东西。
两月后,京城。
转眼快到上?元节,听闻孟大将军过?几日?便班师回朝了,百姓们口信相传,很快就百家欢喜,纷纷歌颂着孟将军。
这个上?元节,注定要多添一些喜气了。
珠儿端着一盘桂花糕进来,看到月牙桌后还在抚摸着琴弦的人笑道:“小姐,听说过?几日?老爷就要回来了,那?些百姓正?在外面一口一口地称赞着老爷呢。”
月牙桌后的女子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纤长玉指在琴弦上?慢慢滑动,几声悦耳的音调就随之而出?。
只几声,女子便略显困乏地起身,一身散花水雾百叶裙拖曳在地,随着她的步伐犹如一朵朵莲花在身后绽开。
“小姐困了?”珠儿已?经习惯了小姐的淡漠性子,好像自?从几年前开始小姐就不?爱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珠儿放下手上?的盘子,来到梳妆台给小姐取了首饰散了头发,顿时?如瀑的青丝就布满了整个后背。
珠儿一边用?木梳打理着那?些青丝,一边偷看着镜子里的人,暗自?咽了咽口水。
她们家小姐自?从及笄之后就很少出?门?,外人恐怕不?知当初就清丽动人的人儿如今已?经出?落得如此。
要是小姐经常出?门?,恐怕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还落不?到那?个长阳侯府才找回来不?到一年的嫡小姐身上?。
“小姐,听说京中新来了一个戏班子,明天要不?要去看看?”
“嗯,去吧。”
珠儿高兴,能让小姐出?门?已?经够令人激动了。
于是第二天,珠儿一直在隐晦地提醒小姐别?忘了昨天答应的事,引得孟纯苒戳了戳她的脸颊,脸上?露出?一丝淡笑:“没有忘,现在就走吧。”
“好的,奴婢这就去叫马车。”珠儿高兴得忘形,亲自?一路小跑去叫车夫,连使唤其他丫鬟都忘了。
孟纯苒不?想带太多人,让其他下人呆在府中,她和珠儿坐上?马车前往了戏园子。
在园子门?口,她们遇见了长阳侯府的马车,对方也正?准备下马车。
李初瑶已?经改名叫瞿初瑶,她忽视丫鬟抬起的手,自?己提着裙摆一跃便下了马车,转身朝马车里的人道:“哥哥快下来,今天好热闹,我们得赶紧进去找位置。”
马车里顿时?传来一声宠溺的笑,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车帘,身着靛蓝色长袍的男子躬身出?了马车,长身玉立气宇轩昂,望见对面有着将军府标志的马车时?,他脸上?的笑一顿。
踩着矮凳下了马车后,他不?顾妹妹兴冲冲地拉扯来到将军府的马车前,目光探寻地盯着车帘问:“里面的可是孟小姐?”
车夫回头向后面的车帘看了一眼,这种时?候没有他说话的份,但是保护小姐是他的职责所在,必须一直保持着警惕。
“小姐,是瞿世子。”珠儿掀开车窗的帘子一角,看清外面的人是谁后,小声地对孟纯苒说道。
孟纯苒没想到一时?兴起出?来听戏也能遇到长阳侯府的人,抿嘴盯着厚重的车帘,半晌才听她淡淡回答道:“瞿世子也来听戏?”
听到她的声音,瞿泽远确认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回应道:“主要是瑶瑶喜欢,索性无事就陪她来了。”
“诶诶,怎么就成我自?个儿喜欢了?前两日?来的时?候哥哥不?是也听得听开心的么。”瞿初瑶拽住他的袖子不?满,说完又好奇地探头看着将军府的马车,询问道:“这位小姐,既然?都碰巧一起了,要不?要进去一起听戏啊?”
小姑娘热情邀约,瞿泽远也期待地看着马车,然?而只听里面的人道:“不?了,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瞿世子和瞿小姐先进去吧。”
“啊,这样啊,那?好可惜。”瞿初瑶还是挺喜欢和古代这些女孩子相处的,喜欢给她们讲故事,看到她们每次惊讶瞪大眼的表情她就十分自?豪。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进去了,孟小姐告辞。”瞿泽远拉着瞿初瑶向里面走去。
等他们走了,珠儿掀开窗帘确认:“小姐,他们已?经走了,那?我们还进去吗?”
“不?去。”孟纯苒不?知何时?身上?已?经透着一股凉意,吩咐车夫道:“改道去茶坊。”
“是。”车夫调转马车,朝另外一条街道而去。
寒风中,车轮辘辘声远去,将瞿初瑶送到包间再次折回的男人看着远去的马车早有所料似地轻笑了一声,然?后举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