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不好,三公之制,上承周礼,至于眼下,也在施行。臣要论证的不是中央,而是地方。臣以为,秦大兴郡县,广建官僚,而囚宫室于咸阳,此法操之甚急矣!”
“试想,秦初灭六国。六国公子虽集于咸阳,然受惠于六国者,皆在当地。故秦王东巡,有留侯投锥、佚氏刻石,皆不满于秦。”
“及至始皇暴毙,秦室忙于内争,李斯赵高,相继祸逆,争权于中央,而忘地方。当此之时,陈胜吴广,累于苛政,聚众而反,数月间得聚十余万众。”
“所以者何?岂全天命、秦法邪?秦兴郡县,不置支脉。使秦官与陈吴者如何?使秦王与陈吴者何?高下立判矣!秦官无必战之心,大军来到或隐匿、或投军、或归乡。”
“若秦能置诸王,诸王岂忍陈吴之暴动乎?秦骤行新制,天下无措!故使陈王一举而定关中,遂有天下,陈之初兴,量秦之过,故广置诸王。”
“乃至设置频频,反困于封建!诸王不满宫室,联盟相反,得以至于太宗一系,承祀大统。”
“今陛下已然承袭天命,龙御九州,全行秦制,虽未大过,然若能设置诸王,安抚地方,推行王化,岂非善政邪?”
“想周之封建,得犬戎侵入,威风尽失,不复共主,尚且能国祚八百。若非遇大圣之君,陈祚又岂能只有四百年?”
“相比于秦之暴亡,周陈之事,足以为例矣!愿陛下纳臣之策,设置诸王,拱卫皇室!”
江河听得认真,竟然一句话也没插。
事了,看着阶下的卫晃,江河陷入深深的沉思。
的确,卫晃的话很有煽动性。周朝国祚八百年,陈朝国祚四百年,与十五年的秦朝相比,简直用小脚趾都能考虑到孰优孰劣。
然而卫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话,让这个拥有两千年见闻的皇帝,有了新的理解。
在江河眼中,政治制度要符合时代需求,也就是所谓的上层建筑要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优秀的政治制度会促进时代的发展,而当政治制度落后于当前时代,则会被历史的洪流吞噬。
从古至今,莫不如此。
卫晃的话,更让江河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年代,是公元199年,是公元二世纪,是一个封建主义还是先进思想的时代。
这么一想,江河似乎一切都了然了。
“陛下?”卫晃见皇帝没有动作,内心也慌了起来。这样的进谏虽说是皇帝一直欣赏的,可这次毕竟是涉及国体的讨论,万一皇帝不喜……
卫晃这样想是有道理的,道理也很简单。如果说秦国是嬴姓赵氏,那江河也不该说是姓江了,而应该说成赢姓江氏。
是的,江河与秦王政,还算得上是一支上的亲戚。别看这样的联系微乎其微,可在姓氏文化与谶纬之学极度兴盛的当下,这一丝一毫的联系,已经足以掀起一种说法了。
秦与宋同属于伯益的后代,如果在政见上想和,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过了很久,皇帝还没有应声,卫晃更加慌张了,脸上的汗瞬间涌出。
“陛下?”此时卫晃已经急得汗珠滚落。心中更是后悔,自己清闲的日子不过,非要到皇帝这里受难吗?
要是皇帝大怒,不说把自己下狱治罪,就是贬到岭南,自己怎么受得了啊!
“陛下?”三次轻声呼喊,仿佛用尽了卫晃全身力气。
这次,江河终于予以回应了。
“唔,这可不是小事。诶,卫师兄,你这是如何了?”江河看着满头大汗的卫晃,有些惊讶。
卫晃见状,赶紧去擦脸上的大汗,一边擦拭一边忙不迭地解释道:“想来是天气渐热了。”
江河以窥身旁火炉,才叹道:“这群下人也不知看着点,这都二月了,还点什么火炉,难怪朕也觉得热了!”说罢,也松了松衣领。
“外面柳树都抽出嫩芽了,还点火炉!郭济,这致和殿的掌炉是谁?”
本是一句随意提问,郭济却立刻跪下:“这炉子是内臣点的,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内臣本想想着现在虽然冰雪消融,可毕竟还是带着寒意,怕陛下感染风寒,才……”
“好了好了,朕没空听你这些,让人把炉子撤下去吧,看把大鸿胪热成什么样子了!”
“诺!”跪在地上的郭济这才起来,向身后幽怨一看,撤下了炉子。
这一折,可算是救了卫晃,他见皇帝并未动怒,很快恢复了人臣的模样。
“陛下圣明,兹事体大本该细细商议。臣想着陛下几位皇子都已不小,可以之藩,所以才有此一说。”
“之藩?”江河听到这个词,突然眉头一皱。
本来就如履薄冰的卫晃,见皇帝突然不喜,更是心惊,原本消下去的汗瞬间有冒出来三成。
“陛下?”
“封邦建国暂且不论,朕最大的儿子也才十三,叫朕如何舍得?还是先轮一轮该不该设置王国吧!”江河略一思量:“正好!明日二月初三就有朝会,明日把这件事放到朝会上,让群臣百官仔细商议商议!”
“卫师兄看可行否?”
“陛下圣明!”卫晃连忙打出一张“圣明牌”,以期能安全离开致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