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弘遇怔怔立在原地,已有些傻眼。
他很清楚,而今大明的底层百姓,是十分穷苦的,许多人家可能一年到头才能吃些荤腥。
而眼前这诸多妇人百姓,却是将平日子里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送到了县衙。
这天底下的百姓……何时如此淳朴了?
“好!”
看着众多妇人,范旭一口应下:“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县衙以及本官自大家手里借的,日后必定双倍封还!”
战事将起,文安书坊几近停工,倒是还可以卖些酒,少赚几个钱。
可问题是那义兵的人数太多了,五千人,每日三餐,食量巨大,尤其是对肉蛋类的需求,超出寻常百姓数倍。
要养活这些人,单纯靠他自己或是县衙的收入,根本不够。
那就只得与百姓们暂借了。
很快,县衙接受了这一大批货物,皆将所“赠”物品与性命记录在册。
送了东西,妇人们兴奋鼓舞,三五成群,向远处走去。
“咱送了一只鸡,可太好了!”
“咱送了十条鱼,想来可以教诸多义兵喝个汤,补补身子。”
“哎,张氏,你送了什么?”
“咱就送了几个鸡蛋,不过……咱家爷们是义兵!”
闲聊声声,一个个脸上都挂满了光彩与荣耀。
始终跟在一旁的田弘遇几近麻木!
不敢想,不敢看!
青壮们抢着当那义兵,妇人们抢着送东西且引以为傲。
此等景象,且不说千古来可否有,至少是及其罕见的。
一日劳碌,简单吃了些东西,又给田弘遇安排了住处,范旭终于回到后堂,准备休息。
明日,还要疯狂训练的。
为了更好的引导诸多义兵,他几乎全程跟着训练,哪怕身板还不错,突然如此训练也是浑身疲惫。
只是,就在他刚走到后堂,便见一人坐在凉亭中。
夜色微亮,那人静坐无声,唯有一双眼睛泛着微亮的光。
范旭哼笑一声:“你不是走了吗?何故回来?”
朱徽娖平静道:“本来说打算走来着,路上碰见文安的百姓们纷纷赶往县城便打探了一番。”
“哦……”
范旭随口应了一声,再度迈步,准备回房。
朱徽娖突然起身:“喂,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留下吗?”
范旭慵懒的摇头:“没兴趣,爱怎怎地。”
说着,便打开了房门。
朱徽娖立刻提高声音:“你甚至不愿与我争辩,我刚才叫你喂了哎,你应该说你有名字的。”
范旭已是有些不耐烦:“是是是,我有名字,然后呢?”
朱徽娖轻轻一笑:“范旭。”
范旭倚靠着门,仰着脖子,闭着眼。
朱徽娖继续道:“我看遍这世间许多的人与风景,却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的,其中就包括一句对不起,因为我早上的时候,误会你了。”
“可我又不能与你说对不起了,你好像很累,那么,我便长话短说……”
“说。”范旭无力的应道。
“如这人世终将黑暗……”
朱徽娖抿了抿嘴,不知觉间坚定了几分:“你便我永远的光!”
声音落下,一阵寂静。
而后……
砰!
范旭关上了门,倒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