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旭嘟囔了一嘴,犹豫了一下,仍旧倒满了一碗酒,递送过去。
朱徽娖板着脸,小酌一口,面色瞬间红了起来。
她暗暗诧异着,均匀呼吸,待得大抵适应后,正色道:“你好酒,所以会酿酒?”
范旭摇头:“首先,你这个前提就错了,我并不好酒。”
朱徽娖更是讶异:“你不好酒,还经常宿醉?”
范旭平静道:“如果你经历过生死困境,如果你是个正常人,那么在生死之后你多半会找一种放松乃至放肆的方式。”
朱徽娖想了想,始终觉得这是一番屁话。
好似……在给自己找一个正当的理由,胡乱饮酒。
“酒大伤身的。”
她嘀咕了一嘴,想了想,又抬起酒碗:“干一个?”
范旭也抬碗,轻轻一碰,旋即小酌一口。
朱徽娖自也只是小喝了一口。
所谓的干,当然是分语境的,有时指的是喝一口,有时则指满饮此杯。
这不知名的酒,如此辛辣,就是那水浒里面的武松来了,干了三碗后也未必能过岗。
“有时我在想,如果你是一个流浪天涯的人,该是多好。”
朱徽娖自语似的道:“知道为什么吗?”
范旭摇头:“并不想知道。”
朱徽娖仍旧继续开口:“因为我也是无家可归的人,你浪迹天涯,我无家可归,那么,我们便再合适不过了。”
“只可惜……”
“你把文安县当做自己的家了,你有了家,我却还没有呢。”
“范旭……”
她拉长声调。
范旭抬头:“怎么?”
朱徽娖突然笑了:“我早就应该知道的,我也知道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吗?”
范旭愣了愣。
你在这里绕口令呢?
“你可是骗尽了天下,连带着那朝廷的任命文书写的也是范九阳吧?”
朱徽娖快速道:“可真是好胆啊,连朝廷以及皇帝陛下都敢骗,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
范旭缓缓睁大眼,心底却是一个激灵。
这他姥姥的……真名竟是暴露了!
“你当然会很好奇我为何会知道你的真名,但我却不会告诉你。”
朱徽娖看了看:“算啦,就告诉你吧,是范叔叔有一次喝多后,叫了一声旭儿,我当时还很诧异,旭儿又是谁?再联想你的名字,呼之欲出。”
“所以,范九阳,范旭,范大人,你可认罪?”
她凑前几分,定定的看着,目光中透着狡黠。
范旭却是镇定下来,浑不在意:“你上报朝廷吧,说不得还有些好处。”
朱徽娖哼笑:“我当然不会上报朝廷,就算上报了,也没什么好处不是?问你个事,这个秘密,至今为止有几个人知道?牛八……大哥,知道不?”
范旭点头:“知道。”
朱徽娖微微眯着眼,嘴角荡开几分笑容:“那我一定是第三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陈圆圆肯定不知道,她不如我。”
言语间,却是愈发的轻松自在且自信。
而后,她取出一封信,缓慢推至范旭跟前。
“她给你的回信。”
她想了想道:“我猜,她一定也是很喜欢你的,这是好事,也算她有眼光,我甚至想代你回信与她,好告知她,她这个妹妹,我认了,可……我终究还是忍住了。”
“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范旭顺口道。
“没有为什么!”
朱徽娖笑着起身,走了两步,轻轻扭头:“忘记说了……这酒,好!好酒!”
范旭随口道:“好酒知时节!”
酒怎会知时节呢?
人才会知!
人知时节,岂不等若是知晓轻重?懂分寸?
朱徽娖脚步轻盈,眼神带着几许迷离,酡红的面上自信非常:“她就一小妾!”
范旭:“……”
他怔怔半天,很是无语。
这女人……都知道些什么啊?
猜到了他的真名,连带着陈圆圆的身份都猜到了?
她都是如何得知的啊?
也是此间,朱慈烺走了过来:“先生,那行商胡不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