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110章回京(三合一)(1 / 2)

欺我大晋也!

景昭帝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正待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一切。

陆宗兼眸目微凛,感受到景昭帝勃然而起的嗜血煞气,但不知为何,再细看时,转瞬却又归于无。

只听得景昭帝平静问道:“此事还有谁知道?北漠那边可知骊山大火之事已经败露?”

“回陛下,只有臣与父亲以及少数近臣知道,想来北漠那边还没得到消息。而且…… ”

陆宗兼略作停顿,余光瞥了一眼景昭帝的面色,“似乎那李连浩也被李承胤蒙在了鼓里,他好像并不知情!”

“哼,是不是李连浩闭耳塞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皆是北漠人,更是父子。”

儿子就算隐瞒了老子,岂能因一句隐瞒,老子就想撇清关系?

陆宗兼暗道,难道真要开战了?

五年前,那场仗没有打起来,如今,终是难以避免!

只是不知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传信给你父亲,让他最近不必回京城,直接留守边关!还有,最好不要让北漠那边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陆宗兼应道:“是。”

看来景昭帝另有打算。

“退下。”

陆宗兼并未退出去,而是迟疑了一下,“陛下…… ”

“还有事?”景昭帝拧眉。

“是关于楼大人的事,但臣不知该不该告诉陛下?”陆宗兼面露犹疑。

“说!吞吞吐吐可不像你的风格。”

陆宗兼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前不久,臣收到了楼大人的信,托臣帮他查一件事,他与夫人自西境入大晋以来,就遭到了源源不断的暗杀,那些杀手的口音似乎是京城人士,且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死士,一旦被抓住就会咬毒自尽,尸体也会被暗藏的毒药化成尸水。所以,他便求臣帮他查查幕后黑手,结果还真被臣查出了一些猫腻。”

景昭帝眉头狠狠一皱:“楼君炎遭遇了刺杀?朕不是派了人去接应?”

孙忠上前,低声提醒道:“陛下,接应的人已经回京了。”

是了,他派了人去北漠边关接应,但楼君炎那小子却转道去了西境,既然能跑到西境,自然能顺利回到大晋,景昭帝便收回了命令,哪曾想,最不安全的却是大晋。

楼君炎周旋于官场之间,游刃有余,面面俱到,整个工部在他的管辖之内,呈现了蓬勃的新气象,工部所有人都对他很是信服,就连被贬的林显,前任工部尚书甚至都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楼君炎当得起工部尚书之位,他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早就该挪位让贤了。

你说楼君炎真要得罪了人,却是没有的,只能是触碰了别人的利益,或者眼红他升的太快。

“谁要杀他?”景昭帝沉声道。

“可能是…… ”陆宗兼吞吐着说出最后两个字,“王宥!”

话音刚落,景昭帝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可能是王宥?只怕就是他!

景昭帝自认释放出的信号很明确,楼君炎是他目前要重用的人,王宥不是傻子,自然懂得他的意思,可他却依旧我行我素,全然不将自己这个君王放在眼里,王宥这两年真是越发胆大妄为,排除异己,排到他身侧近臣这边来了。

许是气狠了,景昭帝一拍桌子道:“传令下去,命三司可酌情对王宥刑讯。”

刑讯,即用刑相审。

毕竟,王宥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么多年在朝中积累的势力错综复杂,疏通活络的人甚多,三司更拿不定景昭帝的意思,是要彻底舍弃王宥,还是留有余地?若非明旨,他们也不会冒然对王宥用刑,可有了圣上的口谕,便不一样了。

三司便能放开手脚,像审普通犯人那般审讯王宥。

陆宗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景昭帝的反应,想着楼君炎‘言辞恳切’地求他帮忙的信,甚至再三于信中恳求他暗中查探,陆宗兼不禁暗暗好笑,楼君炎这只狐狸需要他帮忙,笑话,恐怕自己早就查出幕后之人,不过是为着借他的嘴到景昭帝这边游说一遍。

瞧瞧,原本只是口头审讯王宥,这下直接要上大刑了。

见无自己什么事,陆宗兼便告退离去。

景昭帝却蓦地在他身后随口问了一句:“你同楼君炎的私交甚好?”声音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陆宗兼表情一僵,旋即恢复常色,笑着回头道:“陛下,臣与楼大人确实有些私交,三年前,我奉旨查一桩案子去了北漠,于沙漠里迷了路正好遇到了楼君炎所带的商队,他家里好像是经商的,我们便同行过一段时间。

说来,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北苑大王的女儿李承颂,就是如今的承颂公主,不知怎得竟看上了楼大人,非要招楼大人做她的郡马,甚至下/药相逼,可楼君炎就是不愿意。结果,就带着商队逃回了大晋。”

“原来,他与李承颂竟还这样一段‘孽缘’!”

景昭帝意味不明地长叹一声,抬眸审视了一番陆宗兼,话锋转的极快,突然毫无预兆地问道,“你确定楼君炎被刺杀的事情不是他要你故意捅到朕面前?”

“这是臣自作主张,楼大人的意思是原本想等回京后,亲自向陛下说明此事,但臣思前想后,觉得这件事既然与首辅王宥有关,还是应当早些禀明陛下才对。”

陆宗面色呈现些许慌张,恰到好处的小惊慌,继续说道,“陛下,楼大人写于臣的信还在府上,臣这就回去拿来呈给陛下,陛下自然便知臣所言非虚。”

“瞧你吓成了什么样。”景昭帝挥手,半开玩笑地说了句。

“陛下,可还要看信?”陆宗兼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与楼君炎之间互通的信,朕有何可看的,退下吧。”

陆宗兼躬身退下,踏出宫门时,顿觉凉风佛面,才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伴君如伴虎,景昭帝生性多疑,稍不留意哪句话说的不对,就要面临质疑,就好比对楼君炎,看似全然信任,可那些信任背后却又存在着某些看不见的危机。

又比如王宥,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是排除异己,滥杀无辜,可其中又有多少‘异己’是为陛下所排,王宥做的最错的事恐怕就是,握惯了权柄,却忘了赋予权利的那个人是陛下,大肆招揽门生,扩充自己的势力,终是让陛下不得不防备着他。

景昭帝早年伴随着血腥杀戮,是因为他的皇位来路不正,他要以铁血手腕震慑朝堂百官,可他如今的路子却是做明君,做被世人歌功颂德的千古帝王,他要的不是朝臣之间的龃龉斗争,要的是百官协同他达成此番丰功伟绩。

在景昭帝想要政吏清明的时候,王宥就是最大的毒瘤,是毒瘤便是要除掉的,而这个时期的陛下需要的是,家世清白却又未曾与朝堂各方势力牵扯的人挑起大梁,给这个官场注入一股新鲜的血液。

楼君炎便应运而生了。

本事,气运兼具,家世虽是商户,却并不接触京城官场之人。

再比如他们国公府,只要陆太后在,只需要勤勉做事即可,若是陆太后不在了,陆家恐怕也要提前想好退路,如何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

陆宗兼回头望了一眼巍峨耸立的皇宫方向,那里住着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掌握着这个天下的走向与命脉,可谁也别想愚弄他半分。

抬手抚了抚胸口,那里隔着绸衫放着一封信,正是楼君炎写于他的,幸亏没有当场拿出来。

那会显得自己有备而来。

国公府,西兰院。

一妙龄女子正淡定闲适地品茗香茶,状似很认真地聆听对面中年男人的唠叨,女子正是初春嫁入国公府的霍家四姑娘霍嫣,而男人则是她的生父霍时贬。

往日,在霍府时,未见得霍时贬对这个庶女有多看重,随意仍在某个旮旯里如野草长大,可如今女儿到了国公府,他倒是显得腿脚利落了起来,往跟前凑的勤快了些。

霍嫣一直以不软不硬的态度敷衍应对着他,她自己都未曾于国公府站稳脚跟,如何能没脸没皮地刚嫁过来,就借婆家的势为这个不靠谱的父亲谋求好处。

而霍时贬本来一直背靠着王宥这棵大树,巴结逢迎吹嘘拍马简直不在话下,可这次王宥突然被打入了天牢,一下子就懵了,怕被牵连,便找到了霍嫣这儿。国公府与皇室关系亲厚,陆宗兼又在大理寺任要职,其中大理寺便是三司审讯之一,想来探探口风亦不是难事。

这王宥倒底还能不能爬起来?

他才好应对啊。

可自己来了好几次,霍嫣却是对这些事全然不知情,只说她一个后宅女人不过问朝堂之事,陆宗兼也并未给她透露出半点口风。

说是不过问朝堂事,可这个向来不被自己记得的女儿却给了他一个建议,让他适当地对王宥落井下石,说不定能保全霍家。

霍时贬自然不乐意,可霍嫣又说了一句,“父亲,你需要忠的是君,不是王宥。何况,女儿已经嫁到国公府,自然就是国公府的人了,霍家是好是坏,可就牵连不到女儿这里了。”

霍时贬这才开始重新认识这个女儿,印象中似乎是家里最没存在感的,眨眼间却攀上了高枝。

“嫣儿,以前父亲公务繁忙,多少有些忽略了你。但你始终都是我的女儿,我们打着骨头连着筋,血脉却是如何都断不了的,霍家可是你的根子啊,你要是在国公府受了委屈,回头也有娘家做为靠山。”霍时贬企图打亲情,俨然一副父亲疼爱女儿的虚伪模样。

霍嫣素白的手端着茶盏,长睫微微垂了垂,掩藏了眼中全部的情绪,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女儿知道。”她若真在国公府失了势,这个父亲估计跑的比谁快。

霍时贬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瞧着霍嫣意兴阑珊的样子,便又将话吞了回去。

呆坐着,想就此离去,可又不甘心白跑一趟,霍嫣若是什么都不知晓,陆宗兼应该知道些内幕吧。

“父亲,女儿该去向婆母请安了。夫君这几日每次都到夜半才回家,他无法侍奉在母亲身旁,只好由儿媳代劳了。”霍嫣勾了勾唇,笑意很淡薄。

霍时贬一愣,女儿嫁了人,自是不好于此等到夜半,便悻悻地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还不忘嘱托霍嫣一定要多探探枕边风。

霍嫣漫不经心地笑道:“夫君回来的晚,怕打扰到女儿,一直宿在书房。”

什么?新婚夫妻却分房睡!看来是霍嫣没本事抓住男人,难怪探听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试想,一个不得男人心的女子如何能让男人全然信任?那些重要的事自然不得告诉她了。

真是白养这个女儿了。

霍时贬离开没多久,陆宗兼便回来了,一进屋子就看见霍嫣坐在窗边发呆,便问道:“岳父过来了?”

霍时贬每次过来后,霍嫣的脸色总不会太好。

霍嫣回神,起身走到陆宗兼身旁,体贴地帮他褪去外衫,笑得得体:“夫君回来了,我去帮你沏一杯热茶。”

陆宗兼一把拉住霍嫣纤细的皓腕:“不必,我不渴。”嗓音清顿,却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疏离感。

霍嫣愣愣地望着他,眼前的男子温和清隽,是她以前从不敢肖想的男子,她原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别被父亲嫡母当作牺牲品嫁给一些歪瓜裂枣做妾,可去年国公府的一场秋日宴,竟是喜从天降。

在得知国公夫人上门提亲时,她简直不敢相信,天大的好事竟会落在她头上。

她明明欣喜若狂,一颗心扑腾扑腾乱跳,可她却必须要装得冷静自持。

无人知道她的内心有多欢喜。

嫁过来之后,他敬重她,对她很好,婆母也对她挺好,可她却感觉陆宗兼对她总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疏离,他明明就在她身边,可她却是近不得,仿佛被一睹无形的山海所阻隔。

就连床第之欢,亦是如此。

他们肌肤相贴,可他的心似乎移落在了别处。

那日迎亲之时,他中途突然离去,她以为他不会回来,可他却回来了,与她成亲,与她圆房。

但她敏锐地感到他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似被漫天的忧愁包裹,像是履行什么仪式,又像是为了斩断什么一样的与她做着最亲密的事情。

他和她相敬如冰,却是冰比敬多一分。

霍嫣默默地想着心事。

掌心的手腕莹润细腻,陆宗兼却紧紧握了一瞬便松开,说:“如果岳父再来找你打探朝堂上的事,尤其是关于王宥的,你就将他支到我这边。”

霍嫣微怔:“好!”

两人似乎再无他话,陆宗兼为了打破这样的沉寂,便说:“我去书房读会儿书。”

霍嫣忽地抬眸,叫住他:“夫君,母亲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你要不先去看望一下母亲。”

“赵星月又闯了什么祸?”陆宗兼脚步一顿,皱眉道。

如今,无论赵星月做了什么,都是国公府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霍嫣摇头:“公主也算不上闯祸,她就是私自叫停了公主府的建造,她觉得住在国公府挺热闹的,不想搬去公主府住。”

“简直就是胡闹!”

陆宗兼大步朝小陈氏的屋子走去。

小陈氏揉着眉心躺在榻上,脑仁儿是一抽抽地疼,本来是让营造司那边抓紧时间赶工期,早点将两人扫地出门,结果赵星月那疯丫头却说不建了。

都说民间最爱幺儿,可小陈氏现在恨不得将小儿子与小儿媳妇一棒子撵出去。

国公府的规矩几乎全都废了,她这个婆母当的也是越发憋屈,赵星月是公主,又不能像对待普通媳妇那样训斥她一顿,你就算是训她呢,她犟的比你更甚,规矩礼仪于赵星月那儿等同一句废话。

出了皇宫,简直就像是入了大海的鱼儿,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赵星月在她这里没规没矩的,她自然也免了霍嫣的晨昏定省,没的道理看碟下菜呀,但霍嫣是长媳,这些规矩礼仪不能废,本打算等霍嫣与陆宗兼磨合好新婚期,届时,赵星月也搬到了公主府,该教导的东西,自然就能将她带在身边好好教导。

只霍嫣一个媳妇,没得赵星月在跟前瞎转悠,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结果,赵星月她竟然不想搬走了。

“娘,我已经听说了,你勿要因为此事烦恼。按照规矩,公主与驸马必须建府另住,一直住在国公府算什么事,我明日便去找太后娘娘禀明情况。”

小陈氏叹了口气:“如果公主不这么闹腾人的话,她想住在国公府就由着她住了,可她三天两头吵着为娘真是…… ,唉,你爹又在边关,为娘真是每日失眠啊。

你说府上分给各个院落的例银不少,可这赵星月隔两天就跑去账房支取一大笔银子,有时又大半夜地跟着陆宗元才回府。更过分的是,陆宗元居然带着她去逛窑子,喝花酒去了。还好,她是女扮男装,可她跟别人抢花魁动手了啊。

你说说这一桩桩下去,我早晚都得被她气死,丢的可是我们国公府脸面。她跟陆宗元搬到公主府去住,就算闹出了什么糟心的事,不至于全靠国公府顶着,皇室那边有时也得出个面管束一番吧。”

“娘,你再稍微忍耐一些日子,我也会劝着点陆宗元,让他别整日瞎胡闹,更会督促他不要闹到你跟前来。”

“这样最好!”

陆宗兼又陪着小陈氏说了一会儿话,等她心情稍霁,便命婢女点上安神香,这才朝西兰院走去。

夜色正浓,锦衣香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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