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宏不曾想元钰有此一举,闻言自是欢喜十分:“六妹事事与朕心意相通,不枉朕这些年对她疼爱之情。”
元禧笑道:“六妹看似不拘细行,行事却妥帖周至,亦难怪皇祖母与陛下皆偏爱于她。”
皮囊之内盛了参汤,元宏执囊饮下一口,又道:“宗亲八部十姓皆为我大魏皇族根本,如今可已迁至洛阳?”
元禧沉吟片刻:“陛下,八部之内如今只摩门王丘穆陵氏、山阳王步六孤氏与承明侯贺楼氏已阖族迁至洛阳,其余五部皆未有搬迁之意。”
元宏闻言,当即沉下脸来:“我大魏本居幽朔之地,地远俗殊,若不行汉革,那只能像先祖那般畜牧迁徙,涉猎为业,谈何江山一统,成就霸业?这些宗族勋臣,居安而不思危,只顾眼前安逸,却不为江山社稷计长远,乃鼠目寸光之辈。”
元宏本就体内有伤,元禧见他动怒,唯恐他伤了元气,忙宽解道:“陛下,北人恋故,宗族旧贵也许只是难舍故土,等陛下到了洛阳,行罢告祭之礼,政令自由洛阳而出,到那时,他们纵是不愿,倘若还想继续在朝中任职,那必定要迁往洛阳。”
元宏望着元禧,沉默片刻:“朕着你督办宗亲与汉家大族联姻之事,进展如何?”
元禧道:“臣与皇叔商议,欲由臣兄弟六人先行娉室之举,以为宗族表率。”见元宏微微颔首,他又道:“陛下,七弟已及舞象之年,亦该为他择正室嫡妻。臣思忖着,不如在这世家之中为他挑选适龄嫡女以配之。”
元宏道:“当年先帝逊位出家之时由北海太妃近身侍奉,方得七弟。这些年朕开疆拓土,又行朝革,倒是疏忽了七弟婚事,是朕之过。”
元禧笑道:“陛下掌江山社稷,本就日理万机,如今与皇叔皆因此事自责,七弟若知,岂不令他惶恐不安。”
元宏淡淡笑道:“你我皆为先帝血脉,同根而生,一源而出,自当彼此应心。且婚姻大事,若以汉家之俗,便该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为众兄弟之长,便该代先帝行此责。”
元禧闻言,心内感动十分:“臣已拟了待选之册,等陛下行罢告祭之礼,便请为七弟定夺。”
元宏道:“如此便好,有二弟督事,朕自安心。”
二人复又叙了些许闲话,见元宏面有倦色,元禧便起身告退,出了王驾,不在话下。
车马列队一路浩浩荡荡,七日之后,便抵达洛阳城下。
元澄已领了朝中文武官员在神虎门外列队迎候。车队仪仗重重,由羽林卫前方导引,元禧所率铁骑在车队之后护卫,首尾延绵十余里,无数旌旗、幡幢随风招展,五彩斑斓,蔚为壮观。
等车马列队在神虎门前落定,三宝忙近前卷起车帘,搀扶元宏下得车来。
洛阳城为天下之中,华夏之根,故而历朝历代帝王或以此为都或置以陪都,城池之大,为天下之最。
神虎门为洛阳城正门,与宫城正门阊阖门一轴相应。宫内众人几乎无人到过洛阳,单见此城门之宏伟,便已觉骇目。
元澄领众人伏跪于地,恭迎皇帝圣驾。元宏走到元澄面前,亲手将他搀扶起身:“这些时日,皇叔代朕操持政务,有劳皇叔了。”
元澄忙道:“能为陛下分忧实乃臣之荣光!陛下这一路劳顿,快入宫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