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清瑶垂下头,她只是占了前世的便利罢了!否则怎么能把后人对皇帝的评价活用活用?如今的皇帝看似对几位皇子和他们身后的家族和善,屡次加封,其实早已磨刀霍霍,所有拦在屠刀前面的都将遭受毫不留情的收割。不管你是累世勋爵的国公府、侯府,还是权倾一时的丞相,该抄就抄,该杀就杀!这股“屠杀”的波澜,直到三年后新帝崭露头角,成为朝廷上下唯一的选择,才渐渐罢休。
之前,稍不留心都得被无辜牵连。
“唉,可今日闹腾一场,可惜你的名声……”
“祖母,清瑶有您老做依靠,有景暄的尊敬和喜爱,那贤名要来做什么?大不了日后人家知道我的‘跋扈嚣张’,宴客不往我府里下帖子呗!清瑶还乐得轻松!省了礼钱!”
“呵呵,你这孩子!”
长公主摇摇头,第一次把俞清瑶搂在怀里,轻轻拍她的手臂,语气悠长的道,“放心、放心。”
第一个放心,指的是“你这样孤心孤诣为我、为景暄着想,绝不辜负”。第二个放心,则指的是——皇帝要大开杀戒了!小小的东夷使者可以不放在眼里,可接下来的惊涛骇浪,除了长公主能遮风避雨,还能指望谁?她这句放心,既是说给俞清瑶听,也是说给自己听——无论怎样,也要熬过那一天,亲眼看见孙儿平平安安的,她才能闭眼走啊!
……
且说赵兴远是清贵的两榜进士出身,交友广阔,座师受辱,同年、同乡之间无须拉拢,便纷纷怒气冲冲,约定参奏……俞锦熙“养女不教”。可以想想,等明日早朝,怕是雪花般的奏折飞到皇帝陛下的御案上了。
端王自是不可能最后一个得到消息。他左右思考了一番,幕僚劝他“落井下石”——当然政治上不能这么说,只是借力打力罢了。不趁这个机会,将来对付文坛闻名的诗仙,很难啊!可深受端王敬重的焦赞焦老则否定此建议,认为这会给陛下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横竖不乏参奏的,索性袖手旁观。可进可退,留下余地。
于是端王不准门下的御使、官员一起上书。这使得深恨俞锦熙的状元公储凤栖耿耿于怀!他已经不是三年前的青涩书生,喜怒不形于色。焦老是他的老师,对他恩重如山,可他却觉得,自己的“政见”越来越难跟老师“苟同”了。
碍于端王的谕令,不能直接上书,可处于愤恨——俞锦熙曾经骂他是癞蛤蟆,文思如泉涌,飞快的写了三道奏章,给了自己的同窗好友,让他们代替自己上书。心理恨恨的想,俞锦熙,官场瞬息万变,别以为叫你一声诗仙,就真成了神仙!就算是神仙,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飞得过这道坎!
端王身边还有一类人,对俞锦熙不大关心,可是对王爷的情人沐天华十分上心。毕竟此事由俞清瑶引起,不告诉人家生母一声怎么行?所以不到一个时辰,沐天华听到三拨人诉说“金水街”的事情。
三人成虎,原本她是不信的,可第三个人过来,她不得不信了!心惊胆战的对锦娘道,“怎么会……怎么会!”
这会子,她完全忘了俞清瑶新婚三日回门不曾去看她的“不孝”,只想着万一陛下震怒,要杀俞清瑶的头怎么办?
“孽女啊!她是活脱脱生下来找我算账的,前生一定欠了她太多,才怎么也还不清……”沐天华泪流不止。
可叹京城明珠的眼泪攻势,根本无人能阻挡,晶莹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颗垂落静谧出尘的美好面容上,闪烁的光芒纯粹而无暇,叫人看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挖出来给她,只要能换取她的笑颜。
锦娘不能抵抗,端王也不能。无奈之下,端王同意让沐天华外出,只是不能进安乐候府——那样目标太大,会被人发现。锦娘百般不情愿,可为了沐天华着想,只好陪着她去见惹是生非的俞清瑶。
主仆每次出门,看似轻车简行,其实至少有五六十人跟着呢。这边才出门,那边安乐候府已经得到消息。看家的胡嬷嬷听话沐天华不知怎么,坚持要见自家姑娘,着急不已,派小丫鬟去,怕说不清楚,只能换了衣裳,亲自前去。等她到了长公主府,刚得到长公主的赞赏和全心认同俞清瑶呢,正与景暄一起承欢膝下呢,胡嬷嬷硬着头皮,在俞清瑶的耳边轻轻说了。
俞清瑶的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亲娘从来不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反而总是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