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想问,唯独这个九表姐……俞清瑶握紧了拳头。
果然,元菲儿还是在广平二十八年冬,嫁进了文郡王府。若是命运走向没有改变的话,来年秋天就抱了大胖儿子。姐妹中,她算是最得意的了。可惜,有权有势的元菲儿,一点也不满足,娘家出事的时候不见人影,之前就不停害人!
三个庶出妹妹,被她花言巧语的做的好媒——嫁给了对文郡王有帮助的官宦人家。不是给半老头子当填房,就是嫁给低贱商户,换得银钱。她还要祸害自己的嫡亲妹妹,元清儿!可元清儿比自己聪明多了,使了个金蝉脱壳,把婚事让给了自己。
那时,她正是被人陷害,闺誉丧尽的时候,舅父为她跟威远候闹翻了,她不愿再呆在侯府令舅父难过,就匆匆应了婚事。对方是镇远大将军的次子,嫡出不嫡出的都不要紧,关键是能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啊!
谁晓得对方在小定后出入青楼,跟人争抢花魁被乱拳打死了啊?
死了就死了,跟她有一铜钱的关系吗?是她让人去青楼的?还是她唆使人打了自己未婚夫?
她白白受了屈辱,元菲儿这个好表姐,人太好了,没一句安慰,竟公然说她“克夫”!
后来的事情不必多说,她在京城圈子里彻底臭了名声,别说世家不肯要,就是不大讲究的武官也不敢娶“克夫”女子了。还是瘫痪的邓氏看不过去,主动牵线,为她选了娘家远方侄孙,一个贫寒的学子。
吃了亏,学聪明了,舅父托人打听那学子家不富裕,但人品不错,近邻只有赞扬的,且发奋读书,第二年考中了同进士,授了开远县令。消息传来,她安心了,连夜绣嫁妆,等待未来夫君上任后,迎亲过门——不多求了,只要安稳。
可天意弄人,谁想到一场瘟疫横行,夺走了开远县一半人的生命,包括县令在内!
又一次成了“未亡人”!
……
俞清瑶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克制自己没深深陷入过去的记忆中,无法自拔。
元菲儿,这个可恶女人,如果可能,真想一辈子不跟她打交道。可惜,能吗?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元菲儿对国公府的影响力很大,尤其她过门不久就生了儿子,地位稳固,文郡王府上下都敬着,谁敢不当她一回事?
想在京城站稳脚跟,必须获得京城世家圈子的认可。这种认可,光有舅父的疼爱可不够,还要有舅婆邓氏、元菲儿这些重量级的引荐。否则,她永远是“偏远乡下”的野丫头!没人瞧得起!
夜色不早了,随意跟吴嬷嬷聊了下,就让她退下了。
胡嬷嬷亲自铺好了床,在茶水间倒了一碗热热的米汤,递给俞清瑶。米汤暖胃,有助睡眠。
“姑娘别怪嬷嬷多事,吴嬷嬷呢,人尚可,但她的心明显不在姑娘身上——打听过了,她本来是跟着国公府九姑娘陪嫁的!说句不中听的,姑娘样样都好,但门第比不得国公府九姑娘。咱不求她真心,只要她别坏事。”
俞清瑶点头,“且慢慢看着。她不肯卖女求荣,也有几分长处。实在不能用的话,就算了。当白养一个人罢!”
胡嬷嬷露出一点笑意,“姑娘心理明白着,嬷嬷就放心了。不过,她那个女儿二丫,人挺好的,活泼伶俐,笑起来甜甜的。姑娘以后带在身边吧。”
“怎么,嬷嬷才见她几面啊?就喜欢上了?”
俞清瑶有点吃味。
胡嬷嬷见她露出小儿女情态,非常高兴,坐在身边,语气却是忧伤的,“那丫头喜欢笑,笑声好听,若是能多引得姑娘笑笑就好了!自打姑娘进了京,常常不展笑颜,嬷嬷真是担心……唉,都怪嬷嬷身份低微,见识有限,什么事情都要靠姑娘自个儿筹划,帮不上忙。五少爷年纪也小,他也要姑娘处处操心着。”
“姑娘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虽然侯爷、夫人都好说话,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啊!自己都顾不过来了,还要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嬷嬷真恨不能多生了几颗心,替姑娘解烦。”
俞清瑶怔怔的,感动的握着胡嬷嬷的手,“嬷嬷千万别这么说,您呆在清瑶身边,清瑶就心理安稳了。若没了您,清瑶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过下去了。”
当夜,俞清瑶躺在充满阳光味道的被子里,辗转反侧,略有所悟。
她总是想着前面有漫长的道路要走,有无数的惊险要过,却忘了自己才十岁,十岁的小女孩是什么样子?应该像二丫那样,笑得开朗,随便什么小事,都能咯咯的快活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