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步子走的更快。
端午后连着两日阴雨,芒种这日倒是天青气朗。
“陶姑娘刚钓鱼回来啊,”村里这几日赶着收麦子,昭和路过也总会与他们攀谈几句,“你夫君又出去了,有几日没见着了,你这眼睛不好他咋还老跑远路,我这手少刚忙完,要不送你回去?”
樾笙平日总会跟在她身边,毕竟毛茸茸跟着并不方便,但这个月开始便一直早出晚归,昭和这几日都没再和他一起出来过。
“没办法,我这眼睛不好,不能像其他娘子一样照顾他,而且我自幼身子便不好,平日开销大,只能劳他外出抛头露面维持生计。”昭和提着装鱼的木桶,摆摆手说,“不劳烦林娘子了,这路我常走,熟着呢。”
林娘子把手上的麦子放上板车,说:“好,那你小心啊。”
看着昭和步履不稳的背影,林娘子和其他几个村民都是惋惜的摇摇头。
可惜了,看着原像是大户家小姐,还如此年轻,本是考取功名的好时候,眼睛却不好。
昭和回到院子,支着篝火烤了鱼,撒点盐,就这果子便充了饥,樾笙早出晚归这几日她已经能很娴熟的取火烤鱼,但也是吃腻了,开始想念樾笙做的饭。
毛茸茸啃着活鱼,很开心的摇着尾巴。
吃完烤鱼,外面也开始变凉,昭和估计时间也不早了,便回屋准备休息。
刚要打开屋门,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她回身顺着声音走过去,便发现了刚回来的樾笙。
樾笙搓了搓手上的血迹,退后一步,不自然道:“怎么还没睡?”
她凑近闻了闻,说:“去杀人了,还是被人追杀,或者两个都是,你这样子,我们这里很快就会不安全。”
樾笙神色开始慌乱,连忙保证道:“你放心,我都做的很干净,没人会查到这里。”
昭和神色变了变,半晌,站直身子,说:“是不会被敌人知道,还是不会被所有人知道?”
樾笙脸色刷白,知道她这话是带了质问,她怀疑自己会是第二个莫道寒,怕她误解,急忙解释:“我不会,真的,你信我,我这些日子只是在处理一些之前的事,很快就会结束。”
说着他想去够昭和的肩膀,在看到手上的血时,又无措的收了回去。
“你别介意,我只是.....”昭和没把话说完,而是顿了顿,说,“你别想太多,先去休息吧,有事我们明日再说。”
昭和关上门,靠在门上长舒一口气。
她当然知道樾笙不会像莫道寒那样,他虽然有私信却没有莫道寒独断狠厉,可他越心软昭和越难狠下心,她之所以没有告诉樾笙自己恢复了记忆便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两个人日后的关系。
敌对,别离,怨恨.....
哪一个都有可能,唯独不会有善终二字。
昭和夜里做了梦,回忆起椋帝还在的日子,醒来时头还有些昏。
樾笙已经做好早膳和毛茸茸等着,见她出来忙走过去,扶着她说:“煮了你喜欢的松仁粥,尝尝。”
昭和尝了口,说:“事情结束了?”
“嗯。”樾笙递了根骨头给毛茸茸,说:“以前的事都没和你说清楚,你如果想知道之前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
昭和放下碗,坐正,大有一副好好谈一谈的架势,樾笙看着夹菜的手还是不受控制的颤抖,但被他强制压了下去。
“我并不打算回到以前的生活。”昭和语气轻松道,“自然也不必知道以前的事情。”
“你就不好奇.....”
“晨阳家的猫死了,”昭和端着碗自然的往前一伸,说,“知道为什么吗?”
樾笙夹了豌豆到昭和碗里,但没说话。
“因为好奇我家的白将军,”毛茸茸应景的叫了一声,昭和伸手挠了挠送过来的毛绒绒的下巴,说:“所以,好奇这种事不并不适合我这种惜命的人,如今我还没忆起之前的事,便遭了这些罪,又瞎了眼,如果我知道了之前的事,就一定会回去,到时候我可能会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正所谓糊涂一点,潇洒一点,我还是不知道为好。”
樾笙愣了愣,却觉得这话分外有理。
如今皇城局势已定,昭和回不回去本就不能改变什么,她既不愿回忆过去,以后过个逍遥日子也很好。
昭和的眼睛在樾笙心里始终是个疙瘩,辗转反侧了几日他决定带昭和去梓荆州,这个三教九流,各路汇聚的地方的碰碰运气。
莫道寒打马到知府门前,银棉州知府郑鸣已经候在门前。
莫道寒下马,把马鞭扔给旃蒙,说:“我让你找的人,可有消息?”
郑鸣快走几步,撩起官袍,行礼道:“回丞相的话,还在找,今早下边人回话说已经在附近乡镇搜寻多日,城门、各个官道口也派了人在排查,再等几日估计就会有消息,丞相不如先在下官府上小住几日,一有消息下官立马汇报。”
“郑鸣,我给你几日了?”莫道寒脸色阴沉,说:“粮税的事我还没问呢,你便急着找机会松我的口,郑鸣,你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是你曾经身居高位的老师,周舒吗!”
“下官不敢,下官与周大人.....”郑鸣吓的跪趴在地上,头上的官帽都被晃歪,连忙改口道,“下官与周氏这等乱臣贼子早就断了联系,他们的行径下官也深恶痛绝,知道这等丑事后心中更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够了。”莫道寒寒声道,“你如果还想活的安稳,就赶快把人给我找到,否则用不上你与周家的勾结,随便一两件事,我随时可以要你这颗脑袋搬家。”
莫道寒翻身上马离去,郑鸣瘫软在地,冷汗津津。
樾笙带着昭和刚到镇上便看见张贴着自己的画像,心中想,还好没有昭和的画像,看来莫道寒还是顾虑着些。
但现下没办法出城,只能带着昭和先去客栈落脚,再想办法出城。
“小二,”樾笙掏出一锭银子抛去,说,“一间上房。”
“好的,客官,”店小二接住银子,但看见樾笙戴着斗笠,面纱遮住的脸,说,“公子这是?”
“噢,他的脸被火烧了,”樾笙准备见势不对动手,昭和安抚地握住他地手,又指指自己的眼睛,说,“你瞧我的眼,也是火里瞎的,我们夫妻俩时运不济,这不正准备去外地投奔亲戚去。”
店小二同情地看了眼两人,带着他们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