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答应,他没有再说什么吗?”
谢远春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一招不行,就会又有后招,没道理这么轻易放过郑有德。
郑有德解释道:“奴才在宫里,唯有师傅一个亲人,他在成德女帝死后的第二年就去了,谢远春就算想威胁奴才,也没了把柄。”
“再者,他若是用成德女帝的死来胁迫奴才,可这件事情他也有份,只要奴才站出来,他也跑不了。”
若是伺候过成德女帝的身边人出来状告朝臣勾结下毒,不仅蒋太傅保不住谢远春,就连皇家的颜面也会尽失,而且,当时的所有宫人都会因此事杀头。
事关重大,只要两方将嘴闭紧了,这件事就没有人知道了,实在是个太显而易见的选择。
“那小宫女一直说是谢远春的意思?”
“是。”
我问道:“蒋太傅有在这个局里出现吗?”
郑有德跟了我多年,自然明白我背后的深意:“如果蒋太傅不知道,不会说出那句死于非命。”
不错,我差点忘了。
不管这是谢远春自己的意思,还是谢远春受了蒋太傅的指使,成德女帝的死,终究都跟蒋太傅脱不了关系。
我看着郑有德,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这些日子被我忽略的许多细节,在此刻都串联了起来。
谢远春像从前找了郑有德,而郑有德不想受他胁迫,拿着过去的旧事反咬了谢远春一口。
郑有德知道,谢远春不会就此作罢,所以在居兴殿当差的时候,开始漏洞百出。想让我学着他从前调离宫人的手段,将他调离居兴殿。
原来那日我说让郑有德不再值夜班,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局面,与他的算计结果大相径庭,想再引起我的注意,让我更厌恶他几分,彻底成全他的心愿。
我曾经答应过陈稷,会把凶手亲手交给他,眼下他还未从边境回来,郑有德自然不会现在就丢了性命,但等陈稷回来之后,郑有德是死是活,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事情了。
“朕不会杀你,但也没办法继续留你在身边。”
我看着郑有德:“宝华殿里有她的牌位,你若是心中有愧,就替她多上几炷香吧。”
郑有德在我身边几年,一直尽心尽力,虽然不知道是否真的如他所言,与蒋太傅和谢远春再无纠葛,但至少现在,如果陈稷杀了郑有德,我会替他收尸。
“是,多谢君上恩赐。”
郑有德行了跪拜之礼,眼里已经盛满了泪水:“小安子什么都不知道,奴才斗胆求君上留他一命。”
我上次见着郑有德这副样子,还是我刚入主居兴殿问他成德女帝死前境况,心中不免也伤感起来,说话的态度柔和不少:“朕说过,他是你带出来的人,朕信你,自然也信他。”
我看着郑有德,一字一句将话说得郑重:“小安子会成为居兴殿的首领太监,接替你这个师傅的位置。”
这也算是对郑有德悉心栽培的报答。
“君上大恩。奴才替小安子谢主隆恩。”
郑有德掩面将泪都擦干,又重新行了礼,然后弯着身子慢慢的退出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那身影里仿佛带着寂寥和孤寂,像是一个在黑夜中独行了多年的游魂。
当秘密不再是秘密,是谁在伤心,是谁在解脱,又是谁,即将为到来的光明而惶恐。